前言: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中华民族开始了为期八年的抗日战争,亿万中华儿女为民族生存与独立浴血奋战,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民族浩歌。八年抗战期间,湘西各族人民同仇敌忾,勇奔疆场,他们在晋西北地区、在冀中平原,在嘉善会战战场、在鄂西会战战场、在长沙会战战场、在湘西会战战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浴血抗日,忠胆报国,留下了太多的悲壮之歌。
团结报讯 今年,正值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我们采访了部分湘西籍和外地来湘西工作的抗战老兵,倾听他们的故事,缅怀那段壮烈的历史……
魏生俊:“最高兴的就是看到鬼子被炸上天!”
魏生俊,山西盂县人,1926年生,14岁就在家当民兵打鬼子,学习埋设地雷等技术,后参加八路军部队,曾经经历百团大战、解放大西南、湘西剿匪等战役。
每当打开记忆的匣子,讲述那些惊心动魄的红色历史,老人激情澎拜,“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到自己埋的地雷把日本鬼子炸上天!和日本人打仗一定要动心眼!”刚就着醋吃完水饺的魏生俊端坐在椅子上,虽说快90岁高龄,但挺拔的身姿、英气的面容和爽朗的谈吐,依然透出军人的独特气质。“有好几次,我们埋好地雷后就趴在远处看,基本上每次都能炸死3个以上鬼子!心里可解气啦!”如今日本不消停,老爷子最爱跟旁人说起打鬼子的事。“日本鬼子特别坏,到我们那儿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百姓对他们既恨又怕,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干革命的。当时条件非常艰苦,自掏腰包、自制地雷,没有统一的衣服,打完鬼子后各自回家吃饭,家里人都特别支持!”
除了打鬼子,魏生俊还有一件值得骄傲的事,那就是他家是个名副其实的军人世家,自魏生俊开始,儿子、孙子先后入伍,三代共4人都是军人!
邢苏兴:“日本鬼子投降,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邢苏兴,1926年出生,山西原平市人,16岁担任民兵指导员,17岁带领民兵巧计埋设定时地雷,多次参加对日战斗,是埋设地雷的行家,曾在原平宏道镇炸死一名日军据点小队长。
“1943年秋后的一天,驻宏道镇据点的鬼子出来扫荡。得知消息后,我们在他们返回的路上设置了定时地雷,旁边放上锄头等,设置来不及埋好地雷的假象。鬼子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汉奸抱着地雷去给日军小队长看,准备邀功请赏,结果他俩当场炸死!我们就在远处看着,高兴的很!”
1943年冬天,邢苏兴在参加地雷培训班交流埋雷经验时,因汉奸告密,敌人集中2个县城和3个据点的700多名鬼子进行偷袭。战斗中,来不及撤走的区部队电台落入敌人手中,报务员被抓走。目睹鬼子恶行,邢苏兴更加坚定了打鬼子、杀汉奸的决心!突围后,邢苏兴在代县小岗等地和部队一起参加多次战斗,击毙鬼子数名。
“1945年8月中旬的一天,我正在沟北村下乡,区里通信员来送信说日本鬼子投降了,要向群众宣传。我高兴极了,拿了铜锣爬上房顶边敲边喊:‘日本鬼子投降啦!’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天。”
1949年8月,邢苏兴跟随华国锋南下来到湖南湘阴工作,后辗转来到湘西。1991年8月,华国锋曾请邢苏兴到北京作客。现离休在家的邢苏兴平时在家写写字、看看书,安享晚年。
麻顺芳:“宜昌战役中,我曾接连砍翻三个鬼子”
麻顺芳,湘西花垣县人。1924年出生,14岁入伍,在贵阳息烽接受训练后,在重庆守了一年飞机场。因湖北战事吃紧,随军乘汽车、火车进入湖北参加抗战,时任轻机枪手。曾参加武汉会战、宜昌战役等多次战役。
谈起宜昌战役,麻老兵热血沸腾:“我们部队连续抗战三天三夜,官兵戮力杀敌,营长、连长与士兵一起冲锋陷阵、并肩作战,没有谁躲在后面。”为夺取日军修建的仓库,战至白热化时,已接近敌身的他,“来不及换子弹,丢掉手中的机枪,抽出背后的大刀,就和日本鬼子搞起来了。”
想起曾经与日本兵的手刃战,老人心有感触地说:“日本兵太厉害了!”72年前的那次肉搏战,习过武术的他接连砍死两个敌人,然后与第三个鬼子拼杀,当时,麻顺芳打着三付绑腿的右脚被划伤、穿着薄棉衣的右肩被刺中,血流如注的他仍忍受巨痛将敌人砍翻在地。至今,麻顺芳右肩胛骨外仍有一个拇指大的深窝,右脚还有一条10多厘米长的蜈蚣样疤痕。
麻老虎:“吃饱饭后,我又有力气和日本人搞了”
麻老虎,1938年自花垣县入伍,在常德经军事训练后,编入当时的第54军,先后在粤北、广西南宁、云南抗战,1944年编入远征军入缅入印抗日。
与日军第一次作战时,“日本的飞机大炮太厉害了!看到敌机飞过来,投下炸弹,一下炸死了好多人,我们都非常害怕,脚软得走不动,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刚上战场的他立即闻到了死神的气息,看到朝夕相处的战友被炸得血肉模糊。麻老虎横下一条心:“战场上越怕越死得快,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了。”有了这层意识后,他反倒不怕了。一次和日本鬼子拼刺刀,他右手大拇指根部被刺破,刺刀几乎端不稳,危急之中,是战友从敌人背后把鬼子捅出了个窟窿,帮助了他。身经百战的麻老虎至今后脑勺仍缺了一块头骨,双手满是拼刺刀时留下的伤疤。
麻老虎最难忘的还是在缅甸抗战的十个月。由于物资匮乏,缺衣少食,他们忍饥挨饿一边穿着草鞋抗战,一边帮助缅甸人重建家园。有一次,侦察敌情时,部队陷入日军包围圈,8名战友牺牲,3人被俘后拒不交代行动计划,被日军绑在树上刀剐时发出声声惨叫。跳崖时被树枝挂住侥幸逃生的麻老虎给营长汇报了情况,吃过一顿饱饭后又豪气满怀:“我不怕了,又有力气和日本人搞了。”
张彦彬:“用冈村宁次的侄子换回了50多位战友”
出生于1924年的张彦彬是山东省寿光县人。1940年参加清东独立团,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清水泊战役、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湘西剿匪等重要战役。抗日战争时期,多次活捉过日本战俘,曾缴获“九二”重机枪一挺,据说现陈列在中国人民军事博物馆。负责警卫任务时多次护送刘少奇、许世友等重要将领,曾经押送过日本战俘冈村宁次的侄子,见证了我军史上的八路军交换战俘事件。
提起抗战往事,张彦彬最为自豪的是他曾押解过冈村宁次的侄子。1944年春,时任清东军分区独立团二营五连青年班副班长的张彦彬,突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秘密从潍县将一个俘虏的日本飞行员押解到清东军分区。由于潍县距军分区有一百多里,沿途有不少日伪据点、碉堡、炮楼。为确保任务圆满完成,张彦斌带领着几名战士选择了夜晚押送。经过一个晚上的急行军,终于在天亮之前完成了任务。事后才得知,当天押解的战俘是日军华北剿总司令冈村宁次的侄子山田井马。后来,我军用山田井马交换回了大批武器弹药和50多名战友,如重要干部李震、李铁锋等。每当张彦彬回想起这件事来,总是笑着说:“那是我们和日本人做的最赚的一笔买卖!”
平津战役后,张彦彬在解放大西南的革命浪潮中随军南下,参加了多次战斗,后留任湘西,积极参与湘西建设。每当向大家讲述当年炮火纷飞的峥嵘岁月时,就是这位抗日英雄最开心的时候。
符开疆:“我亲历了南京受降”
符开疆,1920年12月出生于湘西花垣县,在国立八中高二部读书时,国难当头,他积极投笔从戎,是黄埔军校第17期毕业生,由于精通英语和防空专业作战技能,被安排在重庆防空司令部负责日机预警防空任务。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为了民族解放大业,毛泽东不顾个人安危率队赴重庆和谈。符开疆有幸几次看到住在曾家岩桂园的毛泽东。毛主席衣着朴素、和蔼可亲的形象深深地烙在了他心里。不久,重庆组建受降代表团,时任军政部少校参谋的他奉命随团乘军舰经武汉抵达南京。那段时间可把负责接收日军枪械装备的符开疆忙坏了,平时偌大宽敞的后勤总部大院一下子变得窄小不堪,收缴日军的枪、炮、弹药堆得老高,他从早到晚清点装备,并按性能进行归类整理,性能优良的拨发给部队,不能用的便交付兵工厂熔铸。当时的符开疆那个扬眉吐气啊,边干着活儿边哼着歌,连做梦都带着笑。
想起70年前曾凶神恶煞的日军,他们穿着去衔的军服,远远地立正低头一副拔毛公鸡样,符开疆自豪地说:“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向大家讲抗战的故事,讲受降的故事,要让大家牢记我们国家受欺辱的历史,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懂得国家只有富强了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的道理。”
陈利财:“左权将军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牺牲了”
陈利财,湘西龙山县人。1921年出生,12岁时步行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百团大战、解放战争等。历任勤务员、通信员、警卫员、警卫排长、武工队长等。1937年始担任左权的勤务员,1938年任警卫员,1942年任警卫排长时亲眼见证左权将军牺牲在冲锋的路上。1943年,陈利财还曾担任邓小平的勤务员。
“当时左副参谋长带领一个100多人的干部连突围。他走在最前面,紧接着是作战科长,然后是警卫参谋,第四个就是我。再走几百米,就可以跳出敌人的火力圈钻进深山了,这时突然飞来三颗炮弹,大家迅速卧倒,头两颗炮弹没有伤到人,第三发就在左权的身边爆炸了。”
“弹片从前额眉心、腹部打进去,额头一滴血都没流,露出了白森森的,也不知是骨头还是脑浆。我和战友拖着左权向前走,才走了十几米,左权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就这样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