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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军民齐心 架起浮桥
道县濂溪街道居民蔡绍华的爷爷蔡如燕（后来改名蔡子奎）当时在县城南门口外潇水河边开了一间米粉店。11月17日下午红军到了县城对面的水南村后，国民党保安团对未曾外逃的老百姓说：“红军来了要打战了，快进城。”把蔡如燕他们大部分老百姓喊进了城墙内。
当日傍晚，红军在对面水南村向城内守敌喊话时，蔡如燕和表兄黄玉祥、老庚王志生正躲在南门城楼上偷看水南那边的情况，把红军的喊话听得清清楚楚。18日凌晨，红军又开始向城内的群众不断喊话：对河的同志，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自己的队伍，是要打倒土豪劣绅的，请你们把浮桥放过来好吗……
蔡如燕他们嘀咕：“昨晚红军在水南村住了一晚，没见扰民的事情，看来他们讲的是真的。”蔡如燕、黄玉祥、王志生三人一合计，决定溜下城墙去撑浮桥过河。在城南门外附近河边，三人又找到邓告告、周六崽、何友友等年轻人帮忙，到附近居民家中拿来晾衣的竹竿，准备把浮桥往对岸红军那边撑去。此时，红军工兵排长正带着三个战土从对面水南码头游水过来。
1994年8月30日，蔡如燕托人写了一篇回忆文章《我为红军架桥带路》，文章详细地叙述了当年帮助红军撑船架桥的事情：民国二十三年十月十一日(公历1934年11月17日)下午，中国工农红军的队伍到了道县水南村。因浮桥被国民党放至潇水河靠城一侧，红军不能过河，用喇叭筒在对岸喊话：我们都是中国人，是兄弟，我们要打倒军阆，打倒帝国主义，请把浮桥放过来……道县守城的保安团没放浮桥过去。第二天(1934年11月18日)清晨，红军在水南村码头上对群众喊话：对河的同志，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要打倒土豪劣绅，是保护人民的，请你们把浮桥放过来好吗……我们六个人及时拿了别人家凉衣的竹竿，把浮桥往对岸撑去。红军见了，就有四位战士下水游来接应(其中一位牺牲)。他们靠近时，我们把他们拉上浮桥，当时已进入冬季，打霜天，吹着北风，红军战士冷得发抖，我们脱衣给他们换掉湿衣后，共同把浮桥撑往对岸。说来也巧，恐怕是红军的福气大，我们没有撑船的专门工具和技木，只借助着北风，用竹竿很快就把由25只木船组成、上面架铺着木料、全长130余米的浮桥撑到了水南村岸边。
蔡如燕在回忆文章《我为红军架桥带路》写道：把浮桥拴妤后，红军叫我们扛着竹竿，给我们照了相，之后把我们接到了水南村码头上边住满了红军的洪十九家里。姓耿和姓杨的首长(解放后知道他们是耿飚和杨成武同志)跟我们握了手，用饭、肉招待我们。这时耿飚同志与进进出出的红军同志在忙着公事。杨成武同志为我们上菜端饭。吃完饭后，红军给了我们每人一张印有镰刀斧头的证件，并告诉我们以后凭它联系。我们吃饭时，红军已在过河，吃完饭后我们和红军队伍一起过了河。因国民党巳将城南门用石头堵住了，我带着红军绕道湾里街从西门进城——红军耿杨部进驻国民党县政府。我们同红军进城时，见城内外都已驻扎了红军，旧政府周围都是红军。耿杨部进驻旧政府之后红军拆除了城南门堵门的石头，老百姓都可以自由进出。红军的岗哨设在潇水河边浮桥的码头上。
对于当年道县群众帮助红军架桥，耿彪在回忆录中写得很清楚:天将亮，浮水的已上了对岸的船，船夫忙手忙脚地拿了几套衣服给他们穿上，当时城门旁边的群众很快地跑到河边来帮助我们的工兵架桥和撑船，不上十分钟，架设好了一座四米宽可以通过四路纵队的大桥。
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当年帮助红军的几位老乡都已不在人世，只有帮助红军渡河的故事流传了下来。如今的浮桥，被当地人称为——“红军桥”，如今的渡口，人们给他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红军渡”，成为道县远近闻名的一处红色景点。
浮桥架好后，耿飚命令红4团各部迅速按预定方案行动，他在《占领道州城的经过》回忆文章中写道：突击部队(一个营)开始过桥，由南门的城墙上面向东西各分一个连，沿城前进，其余的一个连及营部直出北门，并占领在东、北两门外之堡垒，向通零陵方向警戒。当时红5团亦由道县城河的上游过来，占领了道县城的西门及西门外一带阵地，向蒋家岭方向警戒着。耿飚率队入城经过搜索后，即派出步兵二连，由李参谋长率领，向零陵方向前出一日行程侦察，向敌人行动，并利用沿途电话通讯，待命撤回。侦察部队派出后，进入了北门城外村庄隐蔽休息。待将前面的地形及道路侦察完毕详密地配备了警戒，预定了紧急时的处置，向当地群众进行了宿营的宣传解释后，各部队开始进入宿营地。后面的部队(师直属队及友军)继续不断地开进道州城……
11月18日上午，周恩来副主席、刘伯承总参谋长第二次到红一军团1师3团，亲自率领3团抢占蓝山县城。占领蓝山便可掩护红军主力向道州通过。当日晚16时30分，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向各军团、纵队首长下达向道县、江华、永明地域转移的命令。11月19日至25日，中央主力在道县城南各渡口至葫芦岩、茶园渡口一线全部渡过潇水，并前进至湘桂边境湖南永安关一侧，蒋介石在潇水以东地区合击红军于宁远县天堂圩与道县潇水之间的计划完全落空。转瞬之间，潇水河成为湘江战役阻击敌军的一道天然屏障。
道县城南门口至水南村渡口红军浮桥。周镜忠/摄
（六）攻城时间 记忆深刻
关于红4团长征攻占道县城的时间问题，各种回忆红军长征和研究红军长征的文章众说不一。但大体上可归纳为两种主要意见：一种说法是1934年11月18日占领道州；另一种说法是1934年11月22日占领道州。根据掌握的资料，认为1934年11月18日攻占道县比较符合实际，其主要理由是：攻占道州的部队是红一军团的第2师第4团，这一点是所有文章一致公认。从11月16日清晨起到18日，耿飚先锋团先后接到师部三道命令，长途奔袭中经过的地方，遇到些什么人和问题，18日清晨泅渡过河，群众帮助架桥，强占道县后如何布防，都记得一清二楚，也合乎逻辑，非亲历者是写不了的。而当时任红4团团长的耿飚和任团政委的杨成武在50年代的回忆文章中都写到是11月18日。当年帮助红4团撑船架起浮桥的船工蔡如燕的回忆时间是农历十月十二日，公历也是11月18日。三位当年的“亲历者”时间非常一致，对整个抢渡潇水、攻占道州的情节也都相互印证。
红九军团司令部参谋处作战参谋、测绘员林伟在《一位老红军的长征日记》中记载到：“十一月十九日(阴天)。在冯村休息时接到军委电，我一军团2师渡过潇水，占领湘桂边要地——道州，并击落敌机一架。政治部油印了捷报在部队先头散发。”九军团是红军进入蓝山后被派往永明执行佯攻龙虎关任务的，当时是红一方面军的左路前锋，19日他们已到达宁远，部分进入道县。作为九军团司令部测绘员的林伟，19日得到红2师占领道县城的消息，说明18日红4团占领道县城也是可信的。
童小鹏的日记写道：“11月21日，出发经大水坪到把截宿营。11月22日，到道州。”童小鹏当时是红一军团政治部的宣传干部，所记的是红一军团军团部的活动，说明红一军团军团部11月22日到了道州，那么红4团作为一军团的前锋，18日占领道县也就很好理解了。
另外，从国民党相关资料中可进一步佐证。薛岳著的《剿匪纪实》中提到：“11月中旬，主力经蓝山窜道县”，后面有图一所示：17日红军一部由蓝山至道县。杨学东著的《何键传》写道：红一方面军由临武西进，经蓝山、宁远边界，17日晚抵水南街（现道县上关街道水南村），18日桂军弃城逃窜，红一方面军占领道县。25日渡过潇水。”
针对两个占领道州城的时间异议，1987年7月30日，零陵地委党史办去信征求耿飚、杨成武的意见。1987年9月5日，耿飚给零陵地委党史办的复函写道：“中共零陵地委党史办，七月三十日函悉。因七月初我们去外地了，最近人大开会前返回北京。回家后才看到来函。关于抢占道州的时间，经回忆：十一月十八日抢占道州的说法比较确切。供参考。此致，敬礼。耿副委员长办公室。”
经济日报记者罗开富当年重走长征路时，为求证攻占道州准确时间，他还专门问过耿飚和杨成武两位将军，他在1984年11月23日的日记中写道：“下午，我的腿脚轻松多了，走路也快得多，傍晚走进了道县城。道州是红军前进路上的咽喉要地。要占领道州，就必须先过城东的潇水……从祠堂圩到道州直插有130多里。红4团团长耿飚、政委杨成武布置完后，部队立即出发，于18日早上攻占了道州城。对于这个时间的确认，研究红军史家还未完全统一，也有的回忆说是22日拂晓进的道州县城……但我问过耿飚和杨成武两位将军，他们都说攻占道州应当是18日早上。”
有人提出:“抢占道县是总司令朱德11月21日才下的命令。”为什么18日一军团2师就占领道县，岂不是未令先行?这个问题《红军长征·前言》说得很清楚:“由于中共中央和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对红军长征没有统一的部署，各部红军长征开始与结束的时间亦是不相同的，”一段时间都各自为战。何况总司令部署的都是各个军团或军部，师以下各部都有各自灵活的机动战术，红2师根据情况命令红四军团抢先奔袭道县也是可能的。
《红军长征·大事记》主要是记载长征途中，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军团以及军部的重大活动和一些重大战役的情况，1934年11月22日，中央机关和军委纵队及红一军团大部分人员都顺利进入道县县城，因此记为：“11月22日，占领道县县城。”合乎事实，两者记得都不矛盾。
（七）救苦救难 百姓点赞
“红军纪律真严明，行动听命令。保护老百姓，到处受欢迎。借了东西要送还，损坏东西要赔银……”这首《纪律严明歌》，既是当年红军过道县行军途中经常演唱的歌，也是红军指战员在道州一言一行的真实写照。
潇水河浮桥搭好后，蔡如燕带着部队绕道湾里街从西门进城。在进城的路上，耿飚请蔡如燕出来喊话叫商家开门做生意。在西门头，蔡如燕按照红军的话对着西门街喊:“红军喊我们开门做生意了，红军讲是做什么的就做什么，买卖公平。”农历十月十三日（公历11月19日)早晨，蔡如燕在自家门外又喊了一下“红军喊我们开张做生意了”。之后，南门城外的店也陆续开门营业。
对于当年红军进城后的爱民亲民表现，蔡如燕记忆犹新，他在《我为红军架桥带路》中写道：“我们所见的红军，与国民党的造谣宣传恰恰相反，红军不要老百姓的东西。借了东西如数归还，买东西按价付钱，不调戏妇女，晚上到的不叫老百姓的门，抱着枪在屋檐下打瞌睡。红军的政治工作做得特别好，他们很平和地和老百姓拉家常，讲革命道理，启发群众。讲穷人为什么穷，是因为没有土地，受军阀、官僚地主、土豪劣绅的欺榨剥削压迫等等。红军来后买东西使用的是中华苏维埃政府银行纸币。农历十月十四日（公历11月20日）起，就叫老百姓拿苏维埃纸币去兑接银元，以免他们走了以后红军钱币在本地不能使用，不让老百姓吃一点亏。有的人在县城没赶上兑换，我为红军带路去时，新眼所见他们追到寿雁圩，红军都给予兑换了。红军就是这样真真实实地为了老百姓。可是他们自已却非常艰苦，冬天了还穿短裤、破衣。我印象最深的是，当年身为领导人的杨成武同志衣服左肩破了一个大口子。”
从1983年就开始征集、整理资料的《红军长征过道州》（1991年一版）一书，记载了道江镇居民毛运生的一段口述(口述时86岁)：红军没来之前，国民党造谣说：“红军来了，见人就杀，见屋烧屋”。所以很多人都躲出去了。当时我磨豆腐卖，没有躲，可心里还是害怕的，那晓得红军来了，比什么都好，一看见我们就喊：“老伯伯，你不要怕。”我家还住了二十多个红军。我磨豆腐红军就帮我挑水，还对我讲：“再过两年，穷人没有饭吃的有饭吃，没有衣穿的有衣穿，没有屋住的有屋住。”这样，我们才晓得红军是自己的队伍,那些躲出去的人也都回来了。红军大部队从街上过，我抱着女儿站在城墙上看，两边站满了人欢迎红军。家家户户都摆着茶水，还放鞭炮迎接红军。我老婆给红军洗衣，红军争着自己洗；有时偷偷地帮他们洗了，他们就付钱给我们。红军一来就向穷人了解：有哪些土豪，他们做了哪些坏事，穷人受了哪些欺侮。当时很多土豪都跑了，有些跑不及的就被抓住了。
《耿飚将军自述》中《潇水浮桥》一文中写道：杨成武同志已经与政治处的同志打开了城内的监狱，把一大群被反动军阀关押的乡亲放出来。接着，展开打土豪劣绅、铲除暗藏特务的活动，为中央机关进驻道州做准备。下午，我看到毛泽东同志也来了，他变得又黑又瘦，头发老长，神情抑郁地与周恩来并肩走着、说着。我们知道他的处境和心情，便没有上去与他打招呼。
红4团政治委员杨成武也在回忆录《进逼道州》中描述了当时的情景：“红旗飘上了道州城头，群众欢天喜地欢迎我们。街头巷尾，人山人海。他们惊叹着红军的英勇、机智。这时，离我不远有两个老人在议论。一个摸着胡子有些不解地说：“子弹都不多，真奇怪，怎么总是打胜仗，真有本事!”另一个很神气地说：“他们日走一千，夜行八百，刀枪不入，他们还靠子弹打仗？”说话间，过来一群头发蓬松，衣衫破烂，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的人——这是刚刚解放出来的“囚徒”。有人问：“你们怎么出来了？”一个“囚徒”回答说：“沾红军的光，把我们放出来了!”另一个“囚徒”说：“红军是救国救民的军队!”
杨成武继续回忆：听着这些话，我向城隍庙走去，宣传队正在那里开群众大会，进行演出，给平民百姓散发衣物、粮食……这是我们红军的老传统了。面对着这个场景，我还在想两个老人的议论。是的，我们是“刀枪不入”，这是由于我们与人民休戚相关，有群众的支援。试想，倘若不是两个挑担的老乡告诉我们关于浮桥的情报，又假如没有群众奋勇支援，为我们架浮桥，我们就是三头六臂也不能这样快地占领咽喉要地道州城啊！在老苏区，群众放哨、报信、抬担架、救护伤员是我们司空见惯了的事。如今在新区道州，又出现了同样的情景，致使人民子弟兵所向无敌，可见井冈山留下的传统是多么珍贵！
谁有铁的纪律，谁就赢得群众。中央红军长征过道州从先锋红4团11月17日从蓝山奔赴道州，到后卫红13师29日从道县永安关进广西，短短十二天时间里，得到了道县老百姓的大力支持。道县兴桥村就有30人帮红军挑运物资，上关村妇女彭素贞给红军挑担子到贵州遵义，她的扁担至今仍在遵义博物馆展出。寿雁镇豪福村蒋先景、祥霖铺乡石山村陈有芳等人均为红军带过路到广西。道县空树岩村盘戌保、白芒铺镇裁缝学徒蒯秋棠、葫芦岩村潘得浅、金鸡洞村刘肖崽等跟着红军长征过湘江，后一直没回来。
道县人民还冒着生命危险掩护和护理红军伤病员，留下了许多感人事迹。红军伤病员有的被认作儿子，有的被当作女婿，躲过了敌人疯狂的搜捕。1934年12月上旬，道县空树岩石村村民盘承贵、彭学运等村民冒着“通匪、窝匪、济匪”而将被杀头的危险，收留了4名红34师受伤战士。4名战士分别叫童旺扬、兰金甫、冬狗、兰老二。12月12日，红34师传令班长林中辉受伤后被四马桥村黄永良收留，养伤三年。后来林中辉生下儿子，为纪念家乡，取名林福建，其孙子取名林古田。12月12日至17日，在四马镇富足湾村，村民周玉生的爷爷周昌荣、父亲周明安冒着生命危险给在馒头岭岩洞内隐蔽养伤的陈树湘师长及几名战士送红薯送草药。12月18日，陈树湘断肠明志，被敌残忍割头，道县群众冒着生命危险将陈树湘师长及其警卫员的遗体安葬于道县县城潇水河畔、上关桥头的飞霞山下。
来源：永州日报
作者：
编辑：陈小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