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王斌
长沙县通过创建零碳县等一系列的大气治理措施，空气优良率达90%(资料照片）
一边是产值超千亿庞大的工业园区里机器轰鸣，物流、信息流辐射中部，一边是田园牧歌式的田园小镇里五彩农业竞相斗艳。工业文明和现代农业文明和谐相生的理想场景正在中国中部的县域——长沙县成为现实： 国家环保部的官方网站正式公示了最新一批国家级生态县，在38个生态县名单中，长沙县格外显眼，同时有县域经济排名全国前十的工业强县和全国50强中唯一的国家生态县两重身份，大气、水质、土壤治理走在前列。如何不走先污染再治理的工业化老路，做到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两头兼顾？对于一个仍然处在加速发展阶段的县域经济而言是两难的选择。
“既要金山银山，更要保住绿水青山。”长沙县委书记、长沙经开区党工委书记杨懿文说，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是长沙多年的建设大局，是最大的生态文明建设，从2004年开始创建生态县的10年，也是长沙县县域经济指数、生态环境指数、民生幸福指数逐渐领跑的10年。长沙县建立了政府、市场、企业、个人四位一体的机制，提出了清洁家园、清洁田园、清洁能源，清洁水源的“四洁”目标，政府主导，打响了治气、治水和治土的战争。
今天，中国经济进入新的发展常态，产业转移的浪潮正在从沿海发达地区向中西部内陆辐射，长沙县这个中部的生态文明样本格外珍贵。
在去年11月12日的APEC中美新闻发布会上，中美两国共同发表《中美气候变化联合声明》，美国承诺到2025年减排26%，中国承诺到2030年前停止增加二氧化碳排放。声明中多次提到一种“碳捕捉利用与封存”技术，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它不仅是二氧化碳减排的重要途径，也是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关键技术之一。而在湖南省长沙县，利用这一技术进行捕碳清霾的“零碳革命”已拉开大幕，这个在改革创新上屡次走在全国前列的“中西部第一县”，正再次践行着全国首创“零碳县”的目标。
本报记者走进长沙县，感知工业大县在“零碳”路上迈开的步伐。
会“捉碳”的草，捕碳能力超森林百倍
据美国气象站检测，今年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为0.04%，达到百万年来最高水平。伴随着二氧化碳浓度的升高，温室效应、雾霾等问题接踵而来。在全民为治霾焦头烂额，绞尽脑汁时，中南林业科技大学生物学教授、精细化工专家雷学军研究出了会“捉碳”的“绿心速生草”，干起了“捉碳”的活儿。
“绿心速生草像甘蔗一样粗壮，两三个月可长四五米高，刈割后比韭菜还长得快，一年能长五六季，其50年的生物质总量和碳储总量，是相等面积森林的100~150倍。”在长沙县的世界第一个速生草本植物碳转化封存科研示范总部基地，雷学军和他的一拨弟子就在这里“捉碳卖碳”。
“就像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像这样的速生草本植物，一年能生长、收割好几次，吸碳比普通树木更强。”在全球捕碳过程中，一种通用的做法是借助森林来捕碳，但现在的森林面积只有40亿公顷，是经过6500万年才形成的，一棵树成材至少要二三十年，因此捕碳效率低下。而雷学军认为，若种植速生草本植物会具备更强的捕碳力。
从2007年起，他就开始研究捕获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技术。雷学军解释说，大气中的二氧化碳，除了因消耗化石能源而释放的，还有参与生物圈自然循环的二氧化碳。大自然本身对碳有很大的吸收转化作用，实际上每年碳净增加的量并不多。“发展零碳模式，不是说让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为零，只是将化石能源释放的二氧化碳捕获并封存起来，这就相当于零排放了。” 他说，化石能源除了煤炭、石油、天然气，还包括电力，因为火电也产生二氧化碳。
种速生草本植物吸收二氧化碳，这只是第一步，收割的植物若腐烂或直接焚烧，二氧化碳又会重新释放。雷学军要将捕获后的速生草本植物固化封存，生产成型的碳产品，“这不像木材里的碳，看不见。”雷学军称，此前，他已将速生草本植物收割、晒干或风干后粉碎，经加温压制成碳产品。
零碳数据
经中国质量认证中心认证：一亩速生草一年能吸收和固化14吨二氧化碳。据雷学军的推算，速生草汇碳能力是普通乔木的100倍到150倍。
零碳长沙县
做现代卖“碳”翁
长沙县作为在全国排名第9的工业大县，怎么实现零碳？去年长沙县曾委托长沙环保学院对全县碳源碳汇进行了盘查与核算，结果显示：2013年与2012年相比，长沙县GDP总量增加了近100亿元，但碳排放总量只增加4.82万吨，万元GDP碳排放量不仅没有增长，反而呈现出下降趋势。这说明在经济高速增长的背景下，虽然控制年度碳排放量增长有困难，但是如果节能减排措施得力，万元GDP碳排放量增长是可以控制的。
“零碳并非无碳。‘零碳县’是指长沙县行政区划范围内，通过统筹规划，应用减源增汇、绿色能源替代、碳产品封存、碳交易及生态碳汇补偿等方法，抵消碳源，使碳源与碳汇代数和等于零。”长沙县委书记杨懿文是雷学军的粉丝，更是绿心速生草的粉丝。长沙县碳排放需要碳产品封存消化掉4%，而速生草固碳封存技术正好可以满足这一需要。
控制年度碳排放量增长，在节能减排的同时，要寻求除森林碳汇之外的新碳汇。“速生草碳转化刈割封存降碳除霾技术”正是一副良方，使“捕碳难题”迎刃而解。
在雷学军的研发基地里，玻璃箱里整齐地排列着绿心速生草压缩棒。这是世界上首次封存的6.88吨碳产品，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可准确计量的碳交易产品。经国家工程实验室和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检测，碳产品含碳量为49.1%，封存0.68吨碳产品相当于封存1吨二氧化碳。这里等于在世界上首次封存了10吨二氧化碳。雷学军指着蔡建波等一批年轻的技术员说：“我们这些‘卖碳翁’卖出的碳可以做燃料、肥料和化工建材原料，还可直接燃烧发电，代替化石能源。”速生草本植物碳产品可用作造纸、建筑材料、饲料、肥料和化工原料等，也能燃烧发电，实现“碳循环”。农民种了草之后谁来购买呢？他们准备建一个生物质发电厂，大量使用速生草来发电，目前已面向全国发电企业发出邀请，计划今年落地。届时，将会形成“农民种碳→企业收碳→企业固碳→生物质电厂用碳”的碳产业链。
从今年开始，长沙县将在各领域确定3到5家试点企业，启动碳排放权模拟交易系统，目前包括二氧化硫在内的4种污染物。长沙县对企业收取排污费用，排放1吨二氧化碳，就要购买0.68吨标准碳产品（按标准碳产品中有机碳含量换算），现计划1吨标准碳产品430元。未来县里或将适当减少这一部分排污费的收取，将其置换为国际通行的“碳税”，所谓“碳税”，就是多排放多交钱、少排放少交钱，按照二氧化碳排放量来收取，做到谁污染谁治理。这种“碳税”运作模式，不但能实现固碳项目的有效运转，提供持续资金，也能自动淘汰一批高污染、高能耗的企业，倒逼企业创新减排。而减少碳排放量和增加碳吸收能力恰恰是“零碳县”创建的两大关键。“速生草碳产品除了能广泛应用，还创造性地变‘动碳’为‘静碳’，这一‘实体交割’模式，填补了国际碳交易产品不能准确计量的空白，改虚拟的‘配额指标’碳排放权交易为可准确计量的实物碳产品交易。”雷学军说，我国如果通过速生草固碳技术大量固定二氧化碳，就可以将相应的碳排放指标卖给其他国家，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
零碳数据
根据计划，长沙县将在2016年实现封存标准碳产品60万吨，完成100万吨级标准碳仓库的建设目标，并形成一套完善的技术体系，将在2020年前实现碳排放总量比2013年削减三分之一左右，到2030年碳排放总量削减三分之二。
“中国版的能源童话”
长沙县打造零碳生活
哥本哈根曾被联合国人居署选为“最适合居住的城市”，不仅是因为其城市设计的艺术和安徒生童话里的美人鱼，还在于它是全球低碳城市建设的开路先锋。去年，在北京举行的第十四届中国经济论坛“国际对话——中丹（丹麦）零碳对话”上，长沙县零碳创建工作赢得了丹麦驻华大使裴德盛“中国版本的能源童话”的惊叹，与世界应对气候变化成绩突出的丹麦相比，长沙县有望走出一条新路，从而成为在中国乃至世界具有代表性和借鉴意义的“零碳标杆”。
2015年7月1日，中国长沙县“零碳县”创建工作在法国里昂气候与地区世界峰会上再次引起世界广泛关注。近日，法国驻武汉总领事馆总领事马天宁先生率法国代表团到该县进行实地考察。
除了扎实做好“卖碳”翁，长沙县还规划了一整套的零碳服务。“今年1月以来，我们多次召开会议，‘零碳县’试点方案已基本成型。”长沙县发改局局长王义林称，“零碳”建设划分为“零碳工业”、“零碳交通”、“零碳建筑”、“零碳旅游”、“零碳农业”、“零碳家庭”六大功能区，深化低碳型的生态建设，逐步退出破坏环境的木材、石材加工业，退出污染较重的造纸业。目前已启动建设。今年还将启动自行车公共服务系统建设，发展绿色公交。
长沙县的零碳生活城市农村双发力。企事业单位科研人员和政府官员将定期针对重点企业开展环保培训活动，协助企业解决环保工作中遇到的实际问题；对外开展节能低碳宣传教育活动，针对社区居民、在校学生等公众宣扬绿色理念，在农村开展零碳宣传教育。同时结合环境优美乡镇和绿色乡村、两型乡村创建活动，举办环境课堂巡回下乡活动，把低碳零碳理念传递到农村。
围绕产业低碳化、生活绿色化和碳汇规模化，长沙县还将启动碳汇基地、零碳机关、零碳企业、零碳乡村、零碳社区、零碳学校和零碳体验馆等示范工程建设任务。
“如果长沙县作为全国排碳大县，能够成功创建零碳县的话，那么全国2800多个县也都可以复制我们的这种模式，这对全县乃至全国和世界都是一种贡献。基于这一考虑，我们最终决定启动零碳县创建工作。”杨懿文表示，“长沙县的零碳，不是单纯的为零碳而零碳，而是在不放弃经济增长的前提下而实现零碳。”
零碳数据
长沙县预计2025年前结合零碳建筑的设计与标准引导，建成10个零碳小区，同时选择5个已建成小区，完成零碳改造；2025年前完成10个零碳乡村的建设；2020年前，完成长沙县零碳体验馆规划建设工程。记者 胡益虎 通讯员王海燕 实习生 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