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写给远在天国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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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4-05 11:56:13

红网耒阳站讯(作者 周少鸣)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心里就像堵住了一样难受。父母去世了几年,但我失去双亲的悲伤,依然无法消除。丧失父母之痛,其实就是生命之痛,没有经历的人无法想象。有首祭文诗,我记得有这么几句:

苦日子过完了

父母却老了

好日子开始了

父母却走了

妈妈生我的时候

剪断的是血肉的脐带

妈妈升天时

剪断的是我生命的脐带

这是我生命的悲哀

从此以后

再没有人叫我儿子了

也再没人催我回家过年了

父母亲没了

才知道这辈子儿子已经做完了

下辈子做儿子的福分

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再轮到……

在父母的坟头,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却是百感交集。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杜牧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一样复杂。

父亲是正月十六病倒的。几天前晚上起床的时候摔了一跤,我早上去看时,他说没事,我不放心,说过了正月十五去医院检查一下。可是,十六日清晨,母亲过来说,你父亲不行了,说不出话了。我大吃一惊,赶忙过去,看到父亲的舌头突然短了一截,真的像哑巴一样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语句了。

送到医院,我央求医生,要用最好的药把我父亲治好。医生只是职业性地问了我父亲的基本情况,然后听了听脉搏,再用手电筒照了照瞳孔,就面无表情地说,瞳孔已经放大了,这么大年纪,没有抢救的意义了。

听了这句话,我仿佛遭到晴天霹雳,就像海中溺水者一样,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捞不到。

夜晚,天空中下起了雨,刮起了北风,天气变得又冷又湿。在这凄风冷雨中,我和从广东赶来的弟弟默默守着父亲,谁也不说话。可怜的父亲在病床上,瞪着他的两个儿子,像警察似的审视着,似乎要将我们看穿,要么就像打量着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目光中,含着辨认,回忆和喜悦。我喊了一声爸爸,父亲嘴巴动了一下,却流下泪来。看到苦难一世的父亲灯干油尽的模样,我的心感到一阵巨烈的疼痛。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绝望,而绝望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开人间啊!

父母亲结婚时年纪很大了,父亲50多岁才生下我,当时正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在我童年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一件事:

那是1976年的春夏之交,正是农村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余粮不多了,母亲把装在米缸中的米小心翼翼地倒出来,然后用一个已经开裂的老旧的竹制量米筒反复量了一下,叹了口气。到了周末,当民办教师的父亲回来了,母亲看着近过花甲,一脸疲倦的父亲说,米不够吃了,明天你去清水铺买担薯渣来,到时和土里的青菜凑合,才能熬到吃新米。

第二天,父亲担着箩筐就往30里外的清水铺去了。到了傍晚,仍然不见父亲回来,母亲心里不安,就煮了一碗稠稠的稀饭,用一条旧毛巾提着,走到12里外的幽沟岭上,也没接到父亲,母亲失望地往回走,直到半夜了,父亲才满头大汗,饥肠辘辘把红薯渣挑回家。

终于熬到了割禾的前夜,这黎明前的黑暗最为难过,一天只能吃一顿干饭,早上喝碗稀粥的母亲得干一上午活。晚上就用蔬菜和红薯渣做成的黑黑的羊粪蛋煮成一锅糊糊,先盛出几碗给小孩们,剩下的一点汤水,父母亲用碗装上,边喝边说,人老了,吃不了多少东西,喝点汤就行了,可有次我看到母亲把弟弟碗里没吃干净的一点残渣用舌头舔了一遍。

父亲走了以后,母亲的精神支柱没了,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精神也太不如从前了。我记得母亲年近70旬的时候,为了节省搬运费,一个人把装修房子的一吨多水泥扛上了三楼,也不和我说一声,这事让我至今还在后悔。

母亲为几个子女操劳了一辈子,过去在农村时,一个人要挣一个男劳力的工分,还要砍柴、扯猪草、种菜,没有一天休息过。每年辛辛苦苦喂养的一头猪,要送到公社食品站,连块猪血都吃不到。

母亲不行的时候,我正在长沙学习,接到电话后,我迅速赶了回来。

母亲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吃下去就吐,有时候弄点新鲜水果给她吃下去,没多久又会吐出来,甚至吐出一口口的黑血出来,母亲只能绝食,而且还要和疼痛抗争。

这天,母亲的精神似乎好了点,她伸出手指头,比划着说,想吃那个里面有黑芝麻的东西,我一怔,没反应过来,弟弟说,是火龙果,母亲微笑点了点头。我把火龙果买来用糖泡好,母亲吃了几块,心满意足,竟然没吐,老人们说,这是母亲在吃她的最后几口禄粮。我心里一紧,赶紧跑到水果铺,把最新鲜的荔枝、大鲜桃全买了回来,母亲每样尝了一点,我心里高兴得就像过大年一样;灿烂得如同阳光融化了我心中久积的冰雪。

傍晚了,母亲要媳妇帮她擦澡、梳头、洗脸,然后要我们又把她扶着,说要给长孙打个电话,孙子在长沙读高中,我赶紧拨通电话给母亲,母亲脸带淡淡的忧伤说:“孙啊,奶奶会死了,奶奶把你带大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后,记得到奶奶坟头烧纸啊!”说完,母亲又吩咐我,把去年过年新买的那件衣服和一双新鞋,在她去世时,放到棺材里去。我强忍着悲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抽搐着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第二天早上,母亲说不出话了,天空中也下起雨来了,这时的母亲好像知道她要走似的,神情中一副等待的样子。雨出奇地大了起来,我心里想,母亲你要走就等雨小的时候走吧。我用手轻轻捏着母亲的脉,突然间,母亲的脉博快速跳动起来,大约一分钟的样子,就慢慢微弱下来了,母亲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几个儿女,带着一丝安详;也带着对儿女们的深深牵挂;对人世间的依依不舍,闭上了眼睛。

我们哭得昏天黑地,母亲啊,如果有来生,我们再做一次母子啊!

母亲啊,小时候,什么时候儿子脸上有泪水的时候,你就会把一双大手伸过来,现在,泪水要将儿的心揪走,乍不见你的手伸过来啊。

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面目慈祥,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坐在床边,伸出手,慢慢抚摸着她那瘦骨嶙峋的手,想感受一下她皮肤的温度和弹性。母亲的手掌很大,就像男人的手,手节粗大,皮肤粗糙,这是几十年辛勤劳作造成的。

母亲脸上布满了皱纹,像开裂的树皮,没有一丝光泽,只是颜色没有了以前的红润,好像失去了血色,手的温度也开始变得冰凉。这是一个怎样的残酷,霎那间母亲就和我阴阳相隔。悲痛一阵阵袭来,如同一个铁锤,不断地锤击我的胸上,我哭得伤心欲绝,涕泪滂沱,眼泪溪水般冲刷着自己的无助和无能。弟妹们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那闪烁的之光中,我看到我的母亲被黑白无常牵引着,她那骨瘦如柴的身躯蹒跚着一步步走向无边的黑暗之中……

母亲啊,您用您的身子将您的儿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怀胎十月,吃尽千辛万苦,可最后儿子只能吝啬还您一把黄土。

母亲啊,您用您的乳汁将儿子养大成人,到头来儿子却只能还您一捧廉价的泪水。

母亲走了,做儿子的从此以后,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梦里依稀慈母泪。在梦中,我听见母亲在轻轻呼唤我的乳名,醒来后,我泪水婆娑,那血肉相连的母亲,这辈子永远见不到了,子欲孝可亲不待,这世道,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父母之爱,是世界最深的爱,母亲对子女的恩情比海还深,这些事情,在我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懂得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人世间了。这一生,已经无法弥补父母的无疆大爱了。(责任编辑:郑琼)

来源:红网耒阳站

作者:zhengqiong_ly

编辑:zhengqiong_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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