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练的直接成果就是梅山武艺的兴盛。
2012年2月18日,我到涟源枫坪乡枫坪村考察傩面狮舞,村民们执意要为我表演他们的梅山武术。只待狮舞表演完毕,他们不由分说,就一个个接二连三地登场了。先是赤手空拳,一路又一路的长拳短打;接着就是扁担板凳,然后是木棍钢刀,一套又一套,人人身手矫健,气度非凡。一看就能知道,这种武艺,绝对不是花架子,是从实战的需要操练出来。
一、源远流长
武术之源,源于狩猎。
在原始先民那里,狩猎与对敌作战,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一种征战,都要用上武器,都要战胜对手才能获得自己生存的权利。
梅山先民身处梅山,生存条件艰苦,而捕猎野兽是他们最好的、也是主要的生存方式。
在开梅山之前,原住民瑶人与汉发生冲突,常常诉诸于武力,长久的冲突势必形成对武艺的追求。用于战争的武术就因此诞生了。
宋代开梅山之后,客家人先后迁入梅山,守家护院成为了第一需要,武术便在家族内部传承。
据同治《安化县志》载,梅山人以武艺出山,赢得了声名。
李焕文,安化县小淹乡敷溪人,武功超群。元末至正十四年(1354),诏授义兵万户将军。
贺兴隆(?-1365),安化县清塘铺人,武功超人。元至正二十年(1360)陈友谅起兵,授贺兴隆为参军。二十四年(1364),朱元璋取湖南,率兵归顺,授宝庆卫指挥同知,二十五年(1365)六月六日阵亡于邵阳中乡。
黄元璋(?-1369),安化县龙塘乡人,生于元朝末年,身材魁伟,武功高强,手执一把青龙偃月刀,足有一百多斤。元至正二十四年(1364),从明太祖,征战有功,洪武二年(1369),授总理军兵指挥使。后奉命征剿麻阳簟子苗,身先士卒,由于孤军深入,陷入包围,身受重伤,他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途经桃源县燕子崖,题绝命诗一首于崖上:“洪武开基至二年,单刀匹马去征边。燕子岩前曾歇马,石人为伴振弓弦……”死于此地。其战马衔着血迹斑斑的盔甲,奔回龙塘柳林桥上,狂吼数声。家人得知,寻尸未获,便葬衣冠冢于柏溪。
尹三聘,安化县清塘铺镇太平段石牛湾人,能文能武。崇祯元年(1628),在京供职。崇祯十七年(1644),清兵陷北京,弃职回乡,南明永历三年(1649)追随南明朝桂王十四年,任兵部右侍郎。
元明之际,梅山武艺养育了不少精英,但梅山武艺的系统形成,应该是在清代,特别是在实行团练前后。因为只有有了实战的需要,才会大规模地兴起;才会有文人加以总结,加以归纳、充实、丰富、发展成为有理论的、系统的武艺体系;并在实践中不断提升。
在团练的兴办中,全民参与,户户有兵是一种普遍现象。
组织团练的第一个步骤就是“造清册”,要求保甲牌长挨查编造。15岁以上至50岁以下的都是“壮丁”,都有保护家园的义务。无论贫富,每户要抽出一丁赴操,参加武术的训练。在造册的同时,也要确定当勇的名目,用何种武器。
每名丁勇各自备武器一件,刀、矛、枪、钯均可。力气小的人也可使用竹矛,竹矛制作方法是:将竹竿梢削尖,用桐油锅煮,比枪刀更锐利。同时,也可将农具如锹、锄、刀、斧,去短把,安长柄,同样可以用于防御。
充当团勇也有一定的标准:第一,必须是家中年力精壮之人;第二,有家室而比较安分;其三,无赖及老弱无能者拒收;其四,入选后若有逃脱,拿当保人和全家是问。
有了武器便会安排教师,教师一是教基本武术,也教各种阵战之队列。但主要是出操自练。
出操要勤。所有壮丁,早晚、农暇及雨雪天,都要出操。每十户选一“十长”,由十长督率,点名操习。每百家立一百长,经常进行会操。每一区域每月进行一次会操,县里不时抽查校阅。所有操练的伙食,壮丁自备。
在操练时,军械不齐、奉行不力或托辞逃避者,惩罚其父兄;以军器私斗者,按法律究办。
团练所需的费用按田亩计算,或按谷物收成的数目匀派,即富者多摊承。如有贸易等其他收入的,则酌量捐资;贫困农家,体恤免派。
这些纪律的约束,保证了习武者的道德修养。因此,长此以往,梅山武术的习武者,都十分重视武德。
其次,就是讲究操练的效果,即武艺的提高。
武艺除了武术,更有武略。
团勇训练,除了教诲武术,更加看重武略。练团讲究“胆由技生”,因此要求枪炮刀矛样样精熟,有了精熟的技艺,自不畏惧敌人。在练兵与战前,梅山武艺讲究“心身收敛”,眼光注意军旗,耳朵注意军鼓,无论千军万马,心身寂然,至临阵,必然见功。因此在操练中,必须切戒喧嚷谈笑,必须各守规矩。
这是阵战之法,还有巷战之法。同治《安化县志》中附录《巡抚骆秉章乡守摘要》载:“巷战法,于巷市三十家起一横墙,中开一门,一墙之中相对十六家,家约二人,横墙之下,每边伏三十人,每边伏三十人,彼此持枪对刺,贼安然飞入村落。无城可凭,则于村外随地立一及肩土墙施放弓弩,村中皆有巷,亦如前对刺法,久习,此妇人女子皆可杀敌。”
只有自己的武艺精深,就可以使敌人闻风丧胆。这种“不战屈人之兵”的韬略,的确保证了梅山地域没有受到太平军的侵扰。
湘军主张“以礼治兵”,并认为“带勇之人,用威莫如仁,用威莫如礼”,又以为“攻守之要,在人而不在兵”。将领致胜的关键在于士兵的斗志和将领的谋略。
在选择将领的标准上,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总之,要有良心、有血性、有勇气、有智略;具有“勤、恕、廉、明”的品德,“取人之士,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要”。强调将领要有知行合一的精神,而不是仅会坐镇指挥,强调要抓住关键及机会而不是空谈议论说大话,即领兵作战时“身、心、眼、手、口”五到。
在这种军事思想和方略的影响下,梅山武艺得到迅猛发展。自清以降,除参与战争得到提升的湘军名将之外,更多的武艺人才,散落在梅山四处。
罗绕典(1793-1854),安化县大福镇浮泥里人,少读岳麓书院12年,道光八年(1828)中举人,次年成进士。文武双全。咸丰二年(1852)洪秀全率太平军围攻长沙,罗绕典奉旨协防长沙。洪秀全采取挖地道,爆破城墙,罗组织在城内修月城,开内壕,率兵死堵缺口,洪秀全始终难入,只得绕城而攻岳阳。罗绕典保卫长沙立了大功,十月,咸丰帝即提拔他为云贵总督。
刘凝俊(?-1855),安化县一都人,道光二十九年(1849)乡试中武举。咸丰二年,太平军围长沙,罗绕典协防长沙,刘凝俊登城防守,却敌者再,力守八十余日,解围,以蓝翎千总补用。咸丰五年(1855),太平军攻占鄂城,湖北巡抚胡林翼招刘凝俊援鄂,刘挥师北上,太平军撤出鹦鹉州。又追至鲇鱼套,太平军设伏包围,被擒阵亡。
刘腾鸿(?-1858),湘乡县人,少应童子试,后浪迹江湖。咸丰初参加团练,跟随罗泽南出征湖北,重创天平军。咸丰六年(1856),刘腾鸿随从曾国华赴江西作战,打败石达开部。八年(1858)主持江西南路军事多次打败太平军。后调回湖北,在督战中中炮殉命。
文恒久(?-1864),湘乡县人。咸丰初,参与团练,入王錱老湘营,随军镇压湘南天地会起义。后转战两湖、江西、贵州、两广,同治二年死于广东曲江军营。
王绍羲(?-1864),湘乡县人。早年参加团练,加入湘军,随即转战广西、江西、江苏等地,先后任总兵、吉字中营哨官。同治三年(1864)六月,在进攻天京时,率先冲入城内,被太平军击毙。
丁长胜(?-1865),湘乡县人。咸丰初参加团练,加入湘军,隶王錱部,由百户长渐升为千总、总兵。随太平军南征北战,在江西、浙江、安徽、福建与太平军作战。同治四年(1865)战死于福建永定。
朱南桂(?-1869),湘乡县人。咸丰初参加团练,随罗泽南加入湘军,后转战两湖、江西、安徽各地,同治三年(1864)攻克天京时他率军攻破神策门月城,获赏黄马褂同治七年(1868)夏病归湘乡,次年卒于家中。
萧孚泗(?-1884),咸丰三年参加团练入湘军,从罗泽南转战南北,后隶属曾国荃部,充前锋,在天京城郊捕获李秀成、洪仁达,被封一等男爵。不久丁父忧回籍,光绪十年(1884),死于家中。
丁连科(?-?),安化县小淹镇敷溪人,咸丰十年投入湘军,受左宗棠器重。光绪二年(1876),随左宗棠出塞,讨伐阿古柏伪“哲德力沙尔国”,攻克迪化(今乌鲁木齐市),次年,攻克达坂城、托克逊,分兵会取吐鲁番、满汉二城;三年冬,收复新疆西四城:喀会噶尔(今喀什市)、英吉沙尔(今英吉沙县)、叶尔羌(今叶城县)及和阗(今和田县)。左宗棠上秦,部议照头等军功例加二级,赏给一品封典,诰授建威将军。
太平天国战争之后,梅山武艺闻名四海,武师、武馆层出不穷。
李桃(?-?),安化县滔溪镇长乐人。光绪二年(1876)恩科会试,中武进士;应太和殿武殿试,钦定三甲(80名)第20名。钦点著以营守备用,是安化县有史记载的头一个武进士。后调用湖南提标,用先即用守备,加都司衔。尔后,督带湖南抚标卫队全营,奏调统带云贵督标马、步全军,督带湖南岳州护卡水师全营、飞瀚水师左营。
黄凤岐(1851-1933),安化县龙塘人,书法家黄自元的堂侄。精经史及武术,光绪十四年(1888)中举,二十年(1894)钦定三甲(179名)第41名进士。光绪二十一年(1895),湖北巡抚谭继洵邀为幕宾,兼教其儿子谭嗣同习剑术。此时日本军进入关东,黄愤然投笔从戎,离武昌时,谭嗣同赠其联云:“曾受双戟单刀,长于葛洪者剑;所谓粗脔大块,奄有陈亮之文。”战事结束,入京供职。是年十月,陕西巡抚魏光焘奏调西宁办理营务。黄凤岐抵西宁后,带兵巡视边塞,来回三千里。兵部侍郎杨颐奏保人才,代进黄凤岐所拟《练兵条陈》,获嘉许。即命隶虎神营,委以枪队教练。南苑带队操演,记大功一次。二十六年(1900)七月,八国联军陷京师,慈禧挟光绪帝逃往西安。黄凤岐闻讯,即前往保驾,初委以稽查旗营之职。后又随魏光焘至云贵,督办南防团练,以防法国军队侵扰。不久,担任开化知府,任内,减苛捐,雪冤狱,深孚众望。光绪三十四年(1908),应乡试座师、安徽巡抚冯煦之邀入皖。适遇兵变,菱湖军械厂被占。黄凤岐领兵一百,一鼓夺回菱湖,遂受委为统领。宣统二年(1910),云贵总督李经曦电邀黄凤岐去昆明,即由上海乘法国轮船经越南进入云南。沿途目睹外国船员及法军嚣张情状,深感外侮日亟,故诗云:“先秦图籍分明在,未遇萧何孰敢收”。寄于良吏图强。辛亥革命后,黄凤岐受其弟子湘督谭延闿之命,曾任辰州、宝庆知府。以年迈力衰,辞官回里,晚年主讲船山学社。湖南省主席何健,积极倡导武术,创办“湖南国术馆”,在长沙设擂,举办全国武术比赛。黄凤岐应邀参赛,打遍南北无敌手。民国二十二年(1933)12月病逝于湖南长沙,著有《侯度录》《西行杂记》《宦游诗草》《种茂园诗草录》《久芳阁年谱录》等。
刘绍贤(1878-1953),新化孟公镇双龙村人,人称绍老七。长年练武,力大如牛,能飞檐走壁。练熟80余路拳术,有工字、螳螂、猴拳、九关飞、梅花桩、万法归宗、三十六叩首等48路;单刀、双刀各16路;梅花枪3路,耙2路,棍4路,其功夫自此名闻遐尔。在家乡设武馆授徒,培养了数以百计的梅山武术人才,名拳师廖满山、刘华茂、戴哲奎均出其门下,为梅山武术的传承与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人民政府以开明士绅待之。
廖满山(1902-1974),新化西河镇正中村人。14岁开始练武,拜刘绍贤为师,练就了一身硬功夫,臂力过人。民国20年,获得新化县摆台比武第一名,县长题赠“御侮抗敌誓复失地”匾额。次年,参加湖南省第二届国术比赛,后任命为新化县保安团国术馆教官。解职归田后,致力于改进梅山武术套路,凡上门求教者收为徒,名拳师陈谓南出自他门下。
陈渭南(1916-2003),新化西河镇天马村人。14岁习武,师从著名拳师廖满山。1948年获县国术比赛冠军,一生都致力于梅山武术的发展与传承,学徒遍及全国各地。
杨海珊(1929—),新化孟公镇红星村人,王爷山著名拳师杨三恒的曾孙,杨交羽之子(杨交羽,王爷山著名拳师,有门徒刘助辉、陈福球、陈益球及杨海珊),一生都致力于梅山武术的发展与传承。在1984年和1986年的全省、全国武术挖掘整理工作中,成绩突出,被国家体委授予“三献纪念”奖章和省体委表彰。
刘永茂(1942—),刘绍贤之孙,师从刘绍贤。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传授梅山武术,远至贵州等省份。精通拳、刀、叉等。
刘助辉(1945—),孟公镇红星村人,系杨交羽门徒,与杨海珊是师兄弟关系。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传授梅山武术,授徒遍及邵东、新邵、双峰、冷江等地。1982年参加全省武术比赛,获第六名。
晏西征(1947—),新化上梅镇人,是梅山武术代表性流派第十九代传人,曾获中国当代“中华武林百杰”、“武林贤师”称号,其梅山拳“猛虎下山”和齐眉棍、板凳、铁尺等器械套路被选载《湖南武术拳械录》,“梅山拳械套路”连载于美国英文版《中国武术》杂志。中国武术协会委员,湖南省武术协会副主席,东方文武学院院长。
陈益球(1947—),新化县人,梅山武功主要传承人。1983年被评为全国优秀武术辅导员;1983年起参加省、市、县武术挖掘工作,编著并出版了《梅山武功》一书;1985年、1986年被评为省及全国武术挖掘先进个人;1986年在徐州全国武术观摩交流大会上表演梅山拳获雄狮奖。现任湖南省武术学会委员、娄底市武协副秘书长等职。
廖湘元(1950—),新化县西河镇正中村人,师承著名拳师廖满山(廖湘元祖父)。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至今都在传授梅山武功,累计弟子达两千余人,其门徒孙亮平为长沙武术院院长。1973年参加在湘潭举行的全省武术套路表演荣获第二名,1987年担任全省第一届武术散打赛裁判。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在洞口一中当教练。为梅山武术的普及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邹寿福(1950—),新化县人,湖南南北文武学院院长兼总教练,国家一级武术裁判。从小研习梅山武术,曾多次参加全国、全省武术比赛夺得冠军,为梅山武术的传承、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编写的全国武术馆(校)教材,在全国发行,并得到行家的好评。
伍玉禄(1957—),新化县西河镇新开村下屋场人,为齐眉棍的第六代传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从事棍术的传授,遍及全县各乡镇。“下屋场的棍”与“泥巴凼的尺(铁尺)”、“王爷山的拳”齐名。
自太平天国战事以后,以梅山武术为职业的拳师众多,大江南北,均有梅山武术师或从事保镖、或开馆授徒。
1932年10月,新化县首届擂台比武在县城城南“四亩大丘”举行,有近30位拳师参加,著名拳师廖满山夺冠;民国三十年(1941)在县职业学校(今十四中所在地)又举行了第二届擂台赛。据1936年12月《湖南国术》月刊载,“新化县25%的人会国术”。1948年在县城举办第三届武术比赛,王爷山著名拳师陈渭南夺冠。
1949年后,梅山武术由格杀型转为健身、表演与体育竞技项目。1975年10月,新化鹅塘乡被评为“全国群众体育先进单位”。1978年8月,江苏、江西两省体育代表团来鹅塘乡参观,该乡组织有3000人的拳术、500人的棍术、300人的刀术、100人的对练表演,梅山武术的普及程度可见一斑。1984年10月,湖南省人民政府授予新化县“武术之乡”称号。
1992年11月国家体委授予新化县首批“全国武术之乡”称号。
二、梅山武术
梅山武术不论是徒手套路还是器械套路,均体现出“攻中有防,防中有攻,着着催魂,招招夺命”的格杀猛力。其运功、运力以“神、气、意”三者结合:“气沉丹田,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桩固势稳,出手泼辣,发劲凶狠,吐气扬声”。
重视桩功,是中华武术的传统。这一传统有着深厚的文化根底。站好桩,是一种守势,也利反守为攻。这就是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武术道德。梅山武术亦有“拳好桩功稳,学拳先练桩”的传统;有“练好三桩,工夫一半”之说。
梅山武术分为徒手拳术和器械套路两大类:
1、徒手套路:
梅山武术的操练十分重视拳术。梅山拳套路的形式与团练有一定的关联。
梅山武术的徒手套路有86路,即:梅山拳、工字桩、小工字桩、梅花桩、丁字桩、一路边势、二路边势、田字桩、一路一字桩、二路一字桩、中字桩、抄桩、六步桩、大红桩、小红桩、三门桩、四门桩、大龙桩、飞桩、斗手、猛虎下山拳一路、猛虎下山拳二路、新六步、白鹅拳、七步赶、八步追、祖师拳、小排手、大排手、大练、小练、一路九点飞、二路九点飞、八虎、十字桩、三步归、满堂红、一点红、二点红、七星拳、交合拳、右虎拳、五虎下西川、黄狗恋窝、烈马回头、半边吊猪、猿猴摘果、月里攀桃、单劈单砍、双砍双抛、仙人撒网、双合印、三陈拳、五马破曹、五雷破阵、白虎拳、黑虎拳、朝天三柱香、十八手、十八肘、三十六手、一百零八手、单边钓鱼、四十八手、六合散手、四门对八门、六步斩手、十杀手、三意拳、八虎拳、黑虎下山拳、猛虎坐堂碰撞、双龙出洞、仙人指路拳、梅花拳、梅城拳、梅花拳、大梅花、小梅花、四点灰、五点梅、一路梅花、二路梅花、四路梅花。
梅山拳套路,结构紧凑,有“拳打卧牛之地”(意即活动场地仅卧牛之地大小)的特点;其动作朴实稳健、拳掌并用、攻防兼备,利于近身短打。各种套路从始至终无翻滚和跌扑动作,无虚招、花架,招招式式讲究技法。攻时迅猛异常、闪时灵敏严密,招式多变、攻中有守、守中有攻、虚实相间,刚猛凌厉。
梅山拳勇猛刚烈,手法多变主要体现在手型、步型、手法、步法、身法、腿法等几个方面。手型以三角拳、钻子拳、柳叶掌等为主。《梅山拳谱》记载:冲拳为三角,挑拳似牛角;相对紧逼前,拳法似刀镰;好打前后打,左右开弓打两边,上用打,下用穿,上打雪花盖顶,乌云罩地,雷火烧天,下打古树拔根,席地而扫,连根而拔。梅山武功的技击要点依据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盯克的原理而变化,并结合刚、柔、直、横、斜、虚、实7种劲力而运用。讲究“上护胸、下护裆,进攻连三声,出手三不归”,有“来如暴风骤雨,去似风卷残云”之说。
梅山拳拳谱套路的命名,颇具形象性,如:
起势:将军观林(屈肘两手叉腰),接为:鹭鸶伸脚(上步左横铲腿)、云长义兄(并步拱手)、霸王卸甲(双拳平拉)、猕猴献桃(双掌对砍)、双龙归洞(双拳怀抱)、双龙出洞(并步双冲拳)、双龙归洞(双拳怀抱)、双龙下海(两拳从胸前向下剔压)、惊天动地(震脚砸拳)、美女梳头(右插花右削掌、左插花左削掌)、如封似闭(马步双摆掌)、牵牛下水(丁步阴阳拳)、立马横锤(马步横拳)、坐桩三拳(左右马步冲拳)、子龙放箭(左弓步插掌)、金蝉脱壳(丁步剔手)、金刀剖瓜一(弹腿左弓步砍掌)、金刀剖瓜二(右弓步砍掌)、力劈华山(弓步双劈掌)、南蛇吐信(提膝弹腿)、扑地惊雷(仆步双砍)、雷火烧天(弓步双下勾拳)、双风贯耳(弓步双平勾拳)、南蛇吐信(提膝弹腿)、雪花盖顶(马步上挖拳)、单鞭救主(马步翻天印)、猛虎坐堂(马步横挡)、立马挥锤(马步横拳)、黑虎掏心(弓步三拳)、双风贯耳(马步双贯)、关公脱袍(马步双肘)、投石问路(左弓步阴提、右弓步阴提)、流星赶月(大环臂挖拳)、栏里捉猪(马步下插手)、如封似闭(马步双摆掌)、吴刚砍桂(弓步砍掌)、童子拜佛(丁步抱拳)、收势。
2、器械套路:
梅山武术的器械五花八门,其源头在于晚清团练时期的各家各户自备兵器有关。
器械可分长、短器械、软器械几大类。短器械有:
铁尺:七星铁尺、梅山尺、四门铁尺、梅宿尺、虎尺、四十八尺、三六连环尺、四合尺、舞花尺,六合尺、二十四合尺,佛光铁尺等。
双锏:越公锏、龙凤锏、梅山锏、六合锏等。
单刀:七星单刀、四门刀、六合刀、一字刀、追风刀、梅花单刀、齐眉单刀、梅城单刀等。
双刀:插花双刀、七星双刀、护手双刀、护身双刀、柳叶双刀、梅花双刀、扫堂双刀等。
单剑:梅山剑、七星剑、蛇形剑、四门剑、一字剑、财神剑,梅花剑等。
其它:梅山刺、七星双剑、蛇形双剑、双匕首、双钩、八齿钩、梅山铜锤、梅山板斧。
长器械有:
棍:梅山棍、四门棍、一字棍、屋檐滴水棍、赶鸡棍、田字棍、白马献蹄棍、鸡公啄米棍、五马破曹棍、老子挟伞棍、避风躲雨棍、铁排沙棍、烂草缠麻棍、乌龟脱壳棍、老子扫地棍、赶紧逼墙棍、扫堂棍、双头棍、金花游四门棍等。
耙:梅山耙、木耙、四门耙、一字耙、四门对八门耙、滚耙、飞耙、南洋耙、花耙、九齿钉耙、斗虎耙、七星耙等。
长柄大刀:四门关刀、关刀、青龙偃月刀、仆刀、南岳大刀、王斧大刀、梅山大刀等。
凳术:梅山凳、四门凳、六合凳、一字凳、田字凳、九打九冲梅花凳、猛虎下山凳等。
梭镖:六合梭镖、梅山梭镖、四门梭镖、斗虎梭镖,迎风梭镖等。
其它:方天画戟、长烟筒、箭、桌拳、穿山角等。
软器械:
单绳鞭、双绳鞭、单流星、双流星、花柱、腰带、烟袋、九节鞭、三节棍、梅山鞭、梅山双神鞭等。
现将器械武术套路“板凳拳套路”简要介绍于下:
梅山板凳拳,又称“九打九冲梅花凳”。
板凳是一种江南民间家庭常用家具,或叫条凳、冲凳。由木质坚硬的杂木制成,在湖南各地,几乎家家都有。长久以来,在梅山地区演练成随手取而用之的护身武器,经拳家演练,编成丰富实用的套路。以板凳进攻有大刀之猛,防守有盾牌之坚。因板凳有一面两脚,当被敌围困时,其作用又如三节棍,防身护身,滴水不进。兼之其进攻点多,套路古怪刁钻,杀伤力极大。在梅山武功中,有“棍不如凳”之说。
板凳招法丰富,其主要者有架、压、挖、冲、拦、戳、掼、砸、扫、挑、绞、盘等。
其套路如下:
起势:将军观林(屈肘两手叉腰)、鹭鸶伸脚(上步左横铲腿)、云长义兄(并步拱手)、霸王卸甲(双拳平拉)、猕猴献桃(双掌对砍)、双拳怀抱(双龙归洞)、双龙出洞(并步双冲拳)、双龙归洞(双拳怀抱)、双龙下海(双剔)、惊天动地(震脚砸拳)、美女梳头(右插花右削掌、左插花左削掌)、吴刚砍桂(弓步砍掌)。
接第一回合:
天门架匾——右脚向右前跨一步,向左脚平齐成马步,接着双手紧握板凳脚根部向上翻举成架匾状,然后往下压、举、再往下压,再往上举,连续三次。凳上举时,双手要直,架于头顶上方,下压时板凳置于腹前。攻防:防守动作,板凳上举护头,下压护裆。
大蟒缠身(左右)——下盘马步不动,凳经左向上向后缠头,再重复一遍,再重复一遍,然后用凳面格挡至于左侧,然后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成马步,同时凳经右方从脑后缠头三次,再马步变弓步,同时往右格挡。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眼视凳面。板凳做缠头动作时,速度要快,舞动生风。做到不透风雨。攻防:主要格挡对方兵器,由于快速轮转板凳。使对方无懈可击。
力劈华山——右脚向左脚前迈一步成马步,同时以凳面的侧面向前方猛劈,右手在前左手在后,眼视右手。要点:上步与劈凳要同时,力达右手再至凳面角。攻防:用凳面的前端由上而下,砸击对方。
老汉撞钟——凳和右脚都往回收,接着右脚再往前跨一步,成右弓步,随着身子前倾,双手持凳用右手的凳头往前撞击,眼视前方。要点:凳回收时,要置于腹前,然后右脚屈膝,再用爆发力把凳撞击出去。攻防:用凳的凳头击打对方头部或胸、背部。
老汉撞钟——左脚向右脚前盖步,同时凳往左后收,接着右脚再往前迈步成右弓步,同时用凳头向前撞冲。
力劈华山——左脚向右脚前迈步,落地成马步,用凳面的侧面向前下方猛劈。
老汉撞钟——右脚向左脚左侧迈步成弓步,然后左脚再向前迈步成左弓步,凳往后拉,然后再往前猛撞。
狮子摇头——左脚后退,同时以凳脚从右至左猛掼击对手左额部,接着右脚后退,从左边向右用凳脚掼击对手右额部,接着左脚后退,用凳脚从右向左猛掼击对方左额部。要点:动作要协调,后退时要以腰带动手与板凳。攻防:这是一个以守为攻的动作,先诱敌深入,然后用凳脚掼击对方两额。
避风躲雨——左脚向前半步,同时凳往后抽,再向上经额前向下立于身体左前方地面。攻防:此为防守动作,把整个身体藏于板凳后,可躲避对方各种器械的攻击。
黄狗撒尿——身体半立,向右倾斜,同时左手凳头撞击地面,左脚提起,向前猛踹。要点:身体立起要突然,借靠立于地面的板凳支撑力,使左脚踹腿力大势沉。攻防:当对方以为我只是凭借板凳进行躲闪时,我突然以踹腿踹击对方胸、腹部,且借助板凳支撑力使脚力量大增,往往能起到一招制敌之功效。这是一手典型的防守反击招式。
力劈华山——左脚向左侧迈一步,接着右脚往左前方横跨一步成马步,同时凳面高举,用凳面的侧方向前下方猛劈。
古树盘根——左脚向前一步成马步,同时凳面向前下方平扫,接着左脚向前一步成马步,同时凳面从右向左平扫。要点:马步要深蹲,上步与扫凳要同时,速度要快。攻防:用凳面进行双头进攻,扫击对方膝盖部,使对方难以站立。
大蟒缠身(左右)——身体从左向后转,同时左脚至右脚后,右脚后退一步与左脚平齐成马步,同时双手持凳从左至右做缠头,然后以凳面向左竖凳格挡,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然后身体右转成右弓步,接着双手持凳由右至左至后进行裹脑,再做竖凳格挡,右手在上,左手在下。
第二回合
力劈华山——左脚向前方迈一步成马步,同时双手持凳以凳面的侧面向前下方猛劈下去。
老汉撞钟——首先右脚向后回收,双手持凳往后拉至身体左侧后,然后右脚向前迈一步成弓步,同时随着身体前移,双手持凳以凳脚向前猛撞。
乌龙绞海——首先左脚向右脚前盖步,然后右脚向前迈步,同时凳头在身体前方反时针绞动,再左脚向右脚前盖步,右脚向前迈步,双手持凳,动作不停,用凳头进行逆时针画小圆圈绞动,左脚再向右脚前盖步,右脚向前迈步,成马步,同时双手持凳以凳头做逆时针画小圆圈绞动。
老汉撞钟——右脚往后退,双手持凳回收至右侧,然后左脚向前跨一步,成弓步,身体前移,用凳头向前撞击。
乌龙绞海——右脚向左脚前后退,接着左脚退一步成马步,同时双手持凳,右手凳头顺时针画圆圈绞动,动作不停,重复三次。
老汉撞钟——右脚后退半步,身体屈膝半蹲,右脚尖点地成丁步,同时双手持凳往身体左侧后拉,然后右脚前跨一步成右弓步,同时双手持凳随身体前移,用右手凳头向前撞击。
金尺量街——左脚向右脚前跨一步成马步,同时左手持凳头随身体前移向前砸击,然后右脚向前迈一步成马步,双手持凳,由下往上举起,右手凳头向前砸击,再然后左脚向前迈一步成马步,双手持凳以左手凳头从上往下砸击。要点:上步砸凳时,板凳置于腹前,凳随脚动,动作迅猛。攻防:这是连续进攻的招式,当对方被我进步一凳抢占先机后,抽身后退时,我以此式步步进逼,砸击对方。
避风躲雨——左脚向右脚前跨一步,身体屈膝半蹲,同时凳往后抽从身后举至头顶立于左脚前方置于地面成竖凳,整个身体藏于凳后,眼视前方。
狮子抬头——身体直立,左脚向前迈一步成左弓步。同时双手持凳,以左手凳头向上掼击。要点:左脚向前迈时,身体重心由左至右转,然后板凳随身体转动的力量向右上方掼击。攻防:当对方用器械攻击我时,我上步用凳先格开对方兵器,然后再用凳的角面击打对方下巴。
长虹贯日——左脚退回半步成左丁步,同时身体屈膝半蹲,双手持凳,从胸前往后拉置于身体后侧成竖凳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接着左脚向前跨一步成马步,同时双手持凳从后向前向上画弧,置于身体左前方,成竖凳状,左手在下,右手在上,眼视前方。要点:双手持凳,前后架挡时,凳在胸前画弧要成半圆形,如同雨后彩虹一样。攻防:当遇前后夹击时,我以长虹贯日进行前后格挡,寻机进攻。
怒打山门——身体右转,左脚向右侧前跨一步成弓步,同时双手持凳,由后至左侧前上举,用凳面向左脚前砸击。接着身体向右后转,左脚向右脚前迈一大步成左弓步,双手持凳往后拉,再举至右耳侧往前下方猛砸。要点:上举下砸动作要连贯有劲,下盘要稳,上举过头顶,下砸于双膝前。攻防:当对方用长器械从上向我头砸来时,我持凳上架,然后用凳脚绞住对方器械下压。左右攻防意义相同。
天门架匾——身体右转,双手持凳,凳面往上架至头顶。
横扫千军——身体右转,双手持凳,将凳横置于身体右后侧,接着身体左转,同时凳头绕身1800前扫半周再举至头顶;左脚向左开立一步成左弓步,同时凳面从右至左做竖凳格挡。要点:板凳要随身绕转做缠头动作,速度要快,做到水泼不进。攻防:当遇对方攻击时,先用缠头动作荡开对方器械或舞动板凳进行格挡,再以凳头扫击对方。
大蟒缠身——上身右移,同时凳向右绕至脑后裹脑再置于身体左侧,再向右竖凳格挡。
老汉撞钟——左脚向前一步,同时双手持凳往后拉,马步变左弓步,以左手凳头向前撞击。
仙人指路——身体后移,左脚收回半步,左脚尖点地,身体屈膝半蹲,成左丁步,同时,右手握凳面,左手变掌前推,成侧立掌。凳往后抽,眼视前方。
童子拜佛——右手持凳置于地面,然后双手成掌在胸前画圆往外分开,右手变拳,左手为掌,两手相靠,成抱拳礼,身体保持丁步不变。
收势——左脚后退一步,右脚并拢左脚,身体直立,两手自然下垂,挺胸收腹,眼视前方。
1983年3月,县成立梅山武术挖掘整理小组,历时2年,基本查清了梅山武术的源流及演变。同年,晏西征的梅山拳猛虎下山和齐眉棍、板凳、铁尺等器械套路被选载《湖南武术拳械录》。1987年,民间拳师陈益球挖掘、整理梅山武术,撰写《梅山武功》一书,由湖南科技出版社出版。
梅山武术得到了系统的整理与纪录。
孙文辉,湖南益阳人。湖南省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国家一级编剧。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戏剧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戏剧家协会、曲艺家协会、民间文艺家协会、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湖湘文化研究会、梅山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