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阁位于长沙市开福区,南起湘雅路,北止十间头,街以阁命名。文昌阁为旧时长沙北门学宫一座附属建筑,今阁已无存,仅留存部分文昌庙的残破房屋,以及街名。文昌阁是长沙400年历史文脉的渊源,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文史爱好者@汤蕾用她的镜头和文字,带你走一走这条老街,探究已经消失了的科举制度下阁楼文化的遗存。
在即将正式运营的地铁一号线线路图中你会赫然发现有一个站点的名字叫做“文昌阁”,这一站名规划之初还曾叫“湘雅路站”,在广泛征集市民意见后,马厂、文昌阁等蕴含长沙历史文化特色的老地名被正式用作了地铁站名。“文昌阁”单从字面来看,人们只会匆匆一瞥,对它的印象也不过这可能是长沙的一个老地名而已吧。
沿着湘雅路西行,紧靠马路边上有一条与之垂直的老街,这是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巷子,与其它长沙的市井街巷一样,并无多大异处。
顺着巷子往里面走,你会发现一处门牌,文昌阁街89号,以及“长沙市不可移动文物点”的铭牌,并列在一起。
文昌阁街89号老宅的大门是老式木制的,我站在门口犹豫地往里面张望,这户人家的大黄狗见有不速之客来扰,对着门外一顿狂吠,让我和一起来的小伙伴受了一嚇。
可以看到旧宅内绿荫油油,一排绿植整齐的立在门边,给人带来一阵清新感,让人心绪舒朗明快。
沿着老宅子往里走会发现这里并不是只属于一户人家,而是几户居民合住。宅子为两层,木制走廊和楼梯,中央是一个小院子,可以用来停放电动车,也凌散地晒着各家的毛巾和衣物。
屋内昏暗的光线下,一位奶奶在和她的儿媳妇聊着天,长沙像这样的市井生活,令人感到丰盈而和睦。
宅子边上是厨房,昏暗的光线,用砖头随意垒起来的灶台,坑洼不平的地面,从屋顶照射下来的阳光恰好落在对面的青砖墙上,俨然一幅老长沙旧时市井生活的真实写照。
我礼貌地说明了来意,说我们想看一看拍一拍这栋老房子。住在这里的居民们对我十分热情,他们并不感到意外。坐在边上的一位满哥笑着对我说:“好多人拿哒相机到我屋里来拍嘞,我郭逗里有宝贝,妹子哎,你进来看咯。”我好奇的跟着这位屋主进到房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然后指着墙角一处让我看,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块石碑完好的立在角落。从表面上看,这碑原应是嵌在墙内的,由于墙面破损才露了出来。这是一块清同治十一年的碑,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屋主说,为了方便大家看得更清楚,他闲时用红色的油漆把每个字都描了一遍。带着狂喜的心情,三个脑袋挤在一根蜡烛前,伴着微弱的烛光大家仔细阅读着上面的碑文,其中“文昌古阁”四个字让我为之一震。
据旧时《长沙府志》记载,明清时期的长沙城内有长沙府学宫、善化县学宫、长沙县学宫。而当时处在长沙城北门的长沙县学宫至今还有老地名保留,学宫街、红墙巷、崇文里、崇圣里,从这些字眼儿里可以大致了解当时清代长沙北门学宫的范围所在。
我国古代科举制度十分盛行,各地文人士子皆把求取功名仕途看作毕生的最高奋斗目标。古人讲究星相之学,认为天上定有主持文运功名的星神,中国人又一直以来素有天人合一的概念,因此在学宫边上一般都配有一所文昌阁作为附属建筑,阁中供奉民间和道教所信奉的文昌帝君与魁星,以求文运昌盛。(图中红框处分别为长沙北门学宫及文昌阁)
文昌本星名,亦称文曲星,原是天上六星之总称,即文昌星。随着科举制度的规模化和盛行化,各地对于文昌帝君的奉祀和祭拜也都十分的普遍,甚至在一些乡间书院和私塾也都供奉着文昌帝君的神像或者神位。魁星为古代天文学中二十八星宿之一,道教尊其为主宰文运的神,也是文昌帝君的侍神。魁星多以鬼神形象为塑,一脚后翘,一手捧斗,一手执笔如点状,以示点中了中举的士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魁星点斗”。
屋主告诉我们这阁原建于明万历年间,后由于历史上屡遭兵燹,长沙县学宫早已被毁,碑文中有一句这样的话:“文昌古阁咸丰壬子毁于兵灾,经士绅倡捐修复。”读到此处,豁然开朗,方知这老宅子为文昌古阁留存的部分遗址,乃清同治年间重修,只是阁中供奉的二神早已不知所踪,仅留下街名和这残破的庙宇。我们为了更好地看清遗址的大体形制,查看地形后决定取其不远处一居民楼作为观测点。我们爬上楼道向外张望,这回可惊呆了,老庙外墙上有一只保存完好的巨大蝙蝠并依稀可见当年老庙的红色墙漆,在清代许多建筑构件上喜好用蝙蝠作为纹样,意为招财纳福,也体现古时人们对福文化的敬仰之情。
告别屋主后我们出了巷口,我无法想象当年的长沙县学宫和文昌阁楼的规模到底有多气派,除了唏嘘已无别念,再辉煌的文脉之所也终究逃不过百年来一个城市所必须要历经的沧桑变迁,唯一令人庆幸的是一些老地名终是得以保留并将继续延用,使大家内心得到些许宽慰。
如果说长沙是一个有范儿的城市,那么此刻我想抛开传统脚步仗量,来一场古代文明与现代科技的相互碰撞,坐上即将正式运营的地铁一号线,穿梭于古今交融的时光里,赋予自己一次新奇高妙的史海寻踪。你听,地铁车厢内传来一阵清脆的语音提示:“下一站:文昌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