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下载时刻APP
分享到

他是末代苗王和贺龙八拜之交 65岁时6枪自杀

2016-01-07 09:58:30 红网时刻

山江村寨,中间有炮楼者为龙云飞公馆

在湘西老一辈人中,“苗王”龙云飞是一个众所皆知的人物。他之所以闻名,与他跌宕多姿的人生经历和纷繁复杂的众多身份有关。

他生于1886年,死于1951年,又名腾汉、红麟,典型的苗族血统。祖居凤凰县大田乡大田村,后迁山江蛤蟆洞寨,而出生又在木里乡。

1886年农历十月的一天,湘西凤凰木里乡打谷岩寨一幢苗式木房里传出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这是清末毛都塘苗守备龙福寿又喜添贵子了。

就在孩子降生落地之时,突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乡亲们正在产妇家里忙前忙后,一声巨响在庭院炸开,吓得人心惊肉跳,魂飞魄散。人们走出去一看,只见一块方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天外来石正砸进院子,将木楼的立柱也砸坏了,导致吊脚楼倾斜摇晃。

龙家这一惊非同小可,认为是不吉之兆,第二天就专门请了一些道行高的苗老司到家里做法,驱逐鬼神,然后才宣布,龙老爷喜添第二子。

龙云飞在父亲的熏陶下,从小舞刀弄棒,学习苗拳,练就了一幅强健的体魄。他只读过两年私塾,初通文墨。长到十五六岁,已经身手不凡,且身板结实,俨然成大人了。

龙云飞的官邸苗王府现在成了苗族博物馆

龙云飞五短身材,方圆脸盘,勇武豪爽,胆识过人。18岁离家外出,闯荡江湖。他加入了田绍峰为首的哥老会,并与田结拜为兄弟,成为哥老会的三爷,常聚众赌博,贩运烟土,保送客商。田绍锋又名田三怒,因行侠仗义,曾经名震湘鄂川黔四省边境。沈从文在1938年出版的《湘西》“凤凰”篇中,对他介绍详细,并对龙云飞也有描述:“二十年前眼目精悍,手脚麻利,勇敢如豹子,轻捷如猿猴,身体由城墙头倒掷而下,落地时尚能作矮马桩姿势。在街头与人决斗,杀人后下河边去洗手时,从从容容如毫不在意。”“到如今还好好存在,为人依然豪侠好客,待友以义,在苗民中称领袖”。

龙云飞生性豪爽,讲哥们义气,以勇武闻名乡里,并拢络了一批下属。辛亥革命爆发后,他参加了凤凰苗民光复军,第一个叼着刀爬上了凤凰城墙。之后与陈渠珍一道,参加了湘西镇守使田应诏的讨袁护法军,任田手下的团长。后来田应诏将军权交给陈渠珍,龙云飞深得陈重用,先后当过永顺、保靖的驻军统帅,凤凰、麻阳、辰溪、泸溪的警备司令,坐镇麻阳。而后又当游击司令、七县屯务军指挥、旅长、师长,成为凤凰苗族中的显赫人物,人称“青帕苗王”。当时拥有田地数百亩,在总兵营附近的黄茅坪修建了豪宅、炮楼及军事工事,至今尚存。

1935年,盘踞牛练塘的土匪龙清富和他争地盘,互相仇杀,龙云飞用武力将龙清富赶走,并把当地的多栋民房和下打郎附近五六个寨子烧毁一空,化为瓦砾。

这段时间,龙云飞与贺龙也关系密切。贺龙正在湘西建立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广结朋友,曾在龙角崖地方义结金兰,有八拜之交。经常秘密往来,为红军提供枪支弹药。

1936年,“湘西王”陈渠珍被湖南省主席何健架空,接受改编。龙云飞带着儿子龙膏如及一排多人枪闲居在家。时常与陈渠珍暗通消息,陈授意龙云飞择机倒何。

1937年秋,龙云飞联合苗乡头目龙清富、龙和清、龙再云、田儒礼等集合2000多人,在总兵营成立“湘西革屯抗日救国军”,龙自任总指挥,率队攻下乾州城,又围攻永绥(今花垣)县城,包围凤凰县城5昼夜。队伍迅速发展到上万人。

倒何成功。1938年,张治中任湖南省主席,收编龙云飞为湖南省新编第一旅旅长。下辖两个旅,四个团。次年,新一旅改编为暂编第六师,龙升为师长。接着,率领部队开赴抗日前线。

龙云飞与外国传教士合影

1937年10月,龙云飞在湘西沅陵稍作停留,遇到从北京返回故乡的沈从文。晚上,沈从文在其大哥沈云麓沅陵的“云庐公馆”里,同陈渠珍、龙云飞、戴季韬等凤凰老乡天南海北地神聊。最后,沈从文将龙云飞单独留下,劝他将湘西的各路“英雄”统一起来,象个真正勇士那样不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报国机会”,走上抗日前线,为湘西,为全国苗民争一口气。从二十年代就与沈从文相识的龙云飞,在小老乡面前第一次动了真情。他紧握着沈从文白皙的手说:“就请听腾汉战场上的消息吧!”

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龙云飞带领暂六师一个团的兵力牵制东下日军,奋勇血战,最后全团只剩下16个人,受到嘉奖。接着,在湖南津市抗战中,指挥少许兵力,夜袭敌营,激战三小时,歼灭日军一个排,而自己部队无一人伤亡,再次受到嘉奖。在长沙保卫战后期,龙云飞率领暂六师全部压到战斗第一线,并亲临火线指挥作战,粉碎了日寇一次又一次的反扑,部队伤亡过半,仍坚守阵地。中国军队终于取得了胜利。战役结束后的第四天,龙云飞被请到战区正规部队去作报告。从没有见过这阵势的龙云飞,登台后极为紧张,语无伦次,只听到“我们半夜打冲锋,消灭敌人一个排”的凤凰腔,搞得大家十分扫兴。战区司令长官薛岳说龙云飞不过是打仗不怕死的“一介莽夫”。

1941年,龙云飞被调任第九战区长官司令部少将参议,失去兵权,闲居沅陵。1949年又返回总兵营。

这年春天,贵州松桃县一支中共地下党领导的武装因受国民党部队追剿,投奔龙云飞处,龙令其儿子龙膏如将其收编为独立支队,支队负责人董啸眉试探说,我们是被当成共产党嫌疑犯的,你不怕受牵连吗?龙云飞说:“我不管你们什么犯,到我这里来就安然无事。”这支武装一个大队20余人一直留到凤凰和平解放。

解放军挺进湘西,陈渠珍起义投诚。其部下暂二师师长周燮卿约龙云飞炸毁泸溪能滩吊桥,据险抵抗,后被陈渠珍训斥方才作罢。

其实,凤凰和平解放后,龙云飞父子一直是中共的重要统战对象,陈渠珍也带信要他起义,龙一直犹豫不决。而其子龙膏如、其侄龙恩铭相当顽固,加上朝鲜战争爆发,他们错误估计了形势。恰在这时,《湘西日报》被国民党特务操纵,刊登了龙云飞父子是大土匪大恶霸的文章,引起了他们父子的恐慌与不满,遂于1950年7月11日,纠集凤凰、松桃、泸溪边境土匪成立“湘鄂川黔四省边区救国自卫军”,拥有3000多人,并把指挥部设在总兵营自己家里,龙云飞任总后台,龙膏如任总司令,拉队伍上山建立基地。

1951年1月,在凤凰县组织的军民万人大搜山中被围困在都里乡暴木林山上。他朝自己的腹部连开六枪,结束了他亦侠亦盗,亦英雄亦败寇的一生。死后他须发皆白的头颅被割下,悬挂在他曾经第一个攀爬上的凤凰城楼上,那一年,他65岁。

有人说,龙云飞还是中共地下党员,是受儿子、侄子的挟持才没有起义投诚的。黄永玉先生就持这种说法。

斯人已逝,虽已盖棺,却难以定论。因为这个人太复杂了,甚至太血腥了。

龙云飞的苗王府大门

龙云飞杀三姨太和弟媳的事传说很多,手段极其残忍,说来怵目惊心,惨不忍睹。

龙云飞娶了三房老婆,大老婆出身本分,为他生了儿子龙膏如,又名恩普。二老婆漂亮机灵,没有生育。一次,龙云飞跟随“湘西王”陈渠珍镇守湘西时,在花垣县的一个小镇上看上了身材苗条,皮肤白嫩的张玉蓉,一下子就被她迷住了。没多久,龙云飞就把比他小20岁的张家姑娘娶回总兵营。老夫少妻,英雄美女,龙云飞将张玉蓉视若掌上明珠。过了几年,张玉蓉又先后为他生下一男一女。当了母亲的张玉蓉更加娇艳迷人,常跟龙云飞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并且迷上了麻将,经常同龙云飞的朋友搓麻将,牌桌上顾盼生辉,令一些男人垂涎欲滴。后来据说与毛都塘国民党保安团杨营长关系暧昧,龙云飞指示儿子龙膏如在接她回家的路上,开枪把她杀死。也有老人说,三姨太贤良,同杨营长根本没有奸情,龙云飞是听信了儿子龙膏如和二姨太的谗言才心生杀机的。

而残杀弟媳吴美娘(一说吴妹崽)和裁缝龙三佬的事,则更残忍,在凤凰一带广为流传。

龙云飞有个弟弟叫龙腾甲,在大田当守备时与当地裁缝龙三佬相交,两人关系密切。后来龙腾甲与国民党部队一个营长发生恩怨,心里想不开,郁结于心,得了神经病。龙三佬不忘旧情,把他送回总兵营。龙腾甲一天到晚胡闹,妻子吴美娘根本管不了,龙三佬没爹没娘,就请过来帮助照顾,和一个雇工住在一起,一边照顾疯子,一边揽点裁缝活。

过了两个月,龙腾甲生病死了,龙三佬帮助吴美娘办理了丧事。日久天长,孤男寡女,慢慢地产生了感情。这时,吴美娘拖着两个儿子,一个13岁,一个才7岁,需要依靠,就和龙三佬暗地同居起来,俨然恩爱夫妻。

不久,寨上就有传言,说吴美娘同龙三佬早已勾搭成奸,是他们合伙毒死龙腾甲的。事情传到龙云飞处,这个心如铁石的人认为有辱家门,便大开杀戒。

1931年农历四月初五那天,龙云飞一面派人去毛都塘把吴美娘的娘家人全部叫来,一面派大儿子龙膏如和另外一个抢手带了手枪,化妆买卖人模样,到大田把龙三佬抓到总兵营。

四月初八日是总兵营赶场的日子,那天赶场的各族群众很多。这天上午,龙膏如带着十几个抢手押着吴美娘来到总兵营赶场的广场上。吴美娘被反绑着双手,龙膏如把吴美娘踢一脚,让她跪在地上。然后,让枪兵围起一个大圆圈,将子弹上堂的枪交给吴美娘的哥哥吴志能。吴志能进退不能,噙着泪,在背后开枪把妹妹打死了。

与此同时,裁缝被绑到村头的皂壳树上,用四根棱型大铁钉钉住四肢。龙云飞的枪兵龙建标拿一把快刀,白晃晃的,将龙三佬剥皮至死,其状惨不忍睹。后来,人们叫那棵皂壳树为“剥皮树”,树旁边一个亭子叫“剥皮亭”。

龙云飞可以说是个十分复杂的人物,在凤凰苗区,人们始终认为他是个英雄,而不是土匪。因为他是坚持剿匪的,在他当权时,地方匪患倒很少。他后来之所以走入歧途,与他的个性有关,猜疑心重,嗜杀成性,草菅人命,积重难返。一个作恶太多的人是很难有善终的。天理乎?报应乎?

范诚,湖南广播电视台主任记者、作家、“大湘西”微信平台顾问。1963年出生于湖南新宁,1985年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为追求文学梦想,志愿去湘西生活工作27年,踏遍湘西山山水水,积累生活点点滴滴,已出版《本色凤凰》《阅读湘西》《崀山走笔》《走玩湘西》等多部著作。其作品直抒胸臆,情感真挚,文笔质朴,叙事生动,被誉为“湘西深处的真诚心声”。

来源:大湘西 编辑: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