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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风吹动抒情的旗帜
——读吴茂盛《江河大地》组诗
文/方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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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暑气蒸人的三伏天里，读到诗人吴茂盛发表在《鸭绿江》2024年8月号诗歌头条组诗《江河大地》，有种眼前一亮，陡见山涧流瀑、群峰高峙的惊喜，仿佛有强劲的清风拂面而至。
茂盛少年以诗作成名，十四岁开始发表作品，十八岁出版诗集，是当年“全国十大中学生诗人”之一和首届全国优秀文学少年。后来，让他名满江湖的，则是轰动文坛的两部长篇小说：《驻京办》《招生办》。茂盛因此也被文坛誉称为“两办主任”。在他小说家强烈的光环之下，其诗名被遮隐了。此刻，组诗《江河大地》的脱缰而出，如惊蛰响雷，给足了读者惊艳感。我想，这组诗应该可以成为他诗歌创作中非常重要的代表性作品。
捧读这组由《大地歌谣》《原野之上》《大江大河》三首诗组成的共计三百余行的作品，我感受到了一种厚实的质感和内涵的重量。这组长诗的每一首，都以诗人表达上的挥洒自如和思想上的纵横驰骋为特质，不仅不显冗长，反而因语言上深而后澄、博而能约的功力，让我这个对诗歌向来挑剔的人折服。当然，将这组诗看成是由三个相互关联、交相辉映的章节组成的一首长诗，也未尝不可。因为这三首诗作，构成了一个血肉相连的有机整体，一个从主题思想与艺术形式都完全融合的和谐统一体。
“高翔的鹰，奔腾的河流/从霜重的史册徐徐飘过”，《大地歌谣》的起始两行就奠定了吴茂盛这组诗歌的强烈的抒情质地。《大地歌谣》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辽阔的大地，是“悲剧、痛哭和流泪”，是“盗来的火种”，是“带血的旗帜”，是扇动着黎明之光的鹰翅……中国是一个以农耕文明为主体的、有着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有意思的是，在《大地歌谣》这首诗里，诗人一口气列举出了十几种古老的农具，指明那都是几千年来与我们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手足，如今“送进了养老院：农耕文化博物馆”。茂盛是来自永州大山里的诗人，熟悉五谷六畜的气息，在他心里，农具与泥土，就好比农家的骨头与血肉。故而，他的诗句中，总有一种不舍、一种乡愁跃然纸上。但毕竟历史的车轮是滚滚向前的，毕竟诗人怀旧的同时目光也是向前的，毕竟诗人笔下那十几种近代农机还欢快地忙碌在广袤的大地上，毕竟5G时代不可阻挡地已经来临。风影日色，皆蓬勃向上，这是引领他诗歌的一抹亮光。读到这里，我在会心一笑的同时，不由得想起了艾青的著名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也想起一个诗人朋友曾经写过的句子：“五千年风雨浸透华夏史册，九万个方块字写尽人间沧桑。”正如茂盛所言，“我是年轻的风”，所以，“我轻盈的脚步奔跑在大地的心坎上”，要告诉所有人：“迎接诗人的吟唱/迎接颂歌与祝福的到来”。
相对另两首诗，《原野之上》是篇幅较短的作品。而这首让诗人站在“你（原野）豪放的肩上/边走边唱”的诗作，除了让我读到诗人精神上晴朗的阳光、清新的风、给人积极向上的力量，更让我读出吴茂盛诗歌语言的典雅修辞学。这首诗音韵悠扬，旋律迷人: 比如“苍茫的天空如同掌上的秋天/一样宁静，也一样疯狂的喧响”，“宁静”与“疯狂的喧响”一对相互矛盾的比喻并置，形成语言的巨大张力，体现出诗人的匠心独具。比如“今夜，我骑着岁月的白马/高铁般翻过枫叶染红的山岗/从南方手中/接过北风的微笑/丰满的历史啊/墨水不够书写，吉他不够弹唱”。“岁月的白马”与“高铁”、“南方”与“北方”、历史与现实，短短几行诗，展开时空的迅速跨越与转换，给读者以辽阔的想象空间。又比如，“清澈的水中/我清洗自己坚硬的骨头”“把干净的诗句/从灵魂深处抽出来”，这些诗句，意象奇特新颖，让人读了怦然心动，忍不住击节叫好！从《原野之上》和《大江大河》里，我窥见了茂盛诗歌中聂鲁达、惠特曼等大师汪洋恣肆的抒情风格的投影。这组诗歌内涵丰富的象征和隐喻，明快又略带凝重的表现手法，华丽却不失清新的语言风格，都是值得我们注目和推崇的。诗人就是通过这些，将新时代的信心、理想，以及磅礴的力量传达给我们。而这个新时代，也是诗人和我们一起，在欣慰中带着严肃的郁勃之情迎迓到来的。故吴茂盛诗歌的一唱三叹，总见到质朴善美，见到心性精神。
江河是时光的化身与具象，是文明与历史的脐带。吴茂盛的《大江大河》这首诗，同样蕴藏着回忆和憧憬，痛苦与欢欣。在这首诗里，我读出了诗人的一种呐喊，一种对苦难与贫穷的抚慰、反思与疗救。可以说，这是诗人奔腾在脉管里的血凝成的诗行。只。有经历过苦难击打的民族，才有奋斗以改变现实的强烈渴求，才有资格从凸匍匐中挺直脊梁、昂起山峰一般的头颅迎接正在到来的辉煌。可贵的是，诗人既没有深陷苦难不能自拔，也不是纯粹“发思古之幽情”，而是让“我的不停息的波涛的歌唱”“遍布道路、房屋和森林”。因为，“这样的春天，我决不忧伤哭泣”；因为，“在燃烧的兀鹰的翅羽上/我永不沉默！”
挥毫当得江山助，江山也须文人歌。自然界的江河大地，与吴茂盛的诗心相遇，就如烈火烹油，似暴风拥浪，相互融合，相互激荡，同频共振，给我们提供了一次次语言和精神的盛宴。读茂盛的《江河大地》，我有一个强烈感受，那就是只有对祖国江河大地深怀真挚感情的诗人，才有澎湃不息的激情与力量，笔下才能流露出如此高妙的诗行。从这层意义上讲，阅读吴茂盛的《江河大地》，对读者也是一次酣畅淋漓的精神净化。
正因如此，读到茂盛的《江河大地》组诗，我心里便有了欣喜，有了被什么击中灵魂的感觉，忍不住写下这些读后感。我更愿诗人茂盛的心灵原野，永远洒满明亮的阳光；愿他的精神高地上，生长出更茂盛更美雅的诗行。
方雪梅，文学创作一级，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湖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长沙市作协副主席，湖南省作家协会生态文学分会理事。出版诗集《结糖果的树》《疼痛的风》，散文集《伦敦玫瑰》《寂寞的香水》《谁在苍茫中》，报告文学集《时代微报告》，文艺评论集《闲品录》，作品见诸《人民日报》《中国作家》《诗刊》《芙蓉》《青年文学》等报刊，并被收入多种选本。
吴茂盛，湖南祁阳人，小说家、诗人、美术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永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永州市文联副主席、湖南省东方诗书画院常务副院长。作品曾获潇湘文学奖、丁玲诗歌奖、全国青少年新诗奖、兰州军区《西北军事文学》首届优秀诗人奖等十多次奖项。著有诗集《无尘的歌唱》《独旅》《到达或者出发》和长篇小说《驻京办》《招生办》等10多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