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灯
赵振江 译
在礼服与假发到来之前
这里只有山川:
河流像动脉一样奔流,
老鹰和白云滞留在破损的峰峦之间;
只有潮湿与浓密,尚无名字的雷电,
天一般辽阔的潘帕斯草原。
人就是土地,就是容器,
就是颤动的泥巴的眼皮,陶土的形体,
加勒比的罐子,奇布查的石头,
帝国的酒杯或阿劳科人的玻璃。
他温柔而又有血性,然而他的武器
那湿润晶莹的把柄
却铭刻着大地的象征。
后来
无人能记起它们:风
将它们忘却,水的语言
被埋葬,暗语已经失踪
或被淹没在寂静与血泊中。
牧人兄弟们,生命没有消逝。
然而就像一朵野玫瑰
在繁茂中落下一点红
并熄灭大地的一盏灯。
我来此是为了讲述历史。
从水牛的平静
到大地尽头被拍打的沙滩,
在极地光辉聚集的浪花里,
沿着委内瑞拉阴暗陡峭的洞穴
我寻找过你,我的父亲,
铜与雾的年轻武士,
啊,还有你,新婚的植物,不驯服的毛发,
鳄鱼母亲,金属的鸽子。
我,土生土长的印加人
敲着石头说过:
是谁
在等候着我?在一把
透明的水晶上,我把手握紧。
然而我走在萨波特卡的花丛里
阳光像温柔的小鹿
阴影像绿色的眼皮。
无名的还不叫亚美利加的土地,
时开时谢的花蕊,荔枝螺的矛头,
你的芬芳从我的根须
一直沁入我的酒杯,直至我的口中
尚未诞生的最精美的言语。
插画作者:扶雨滋 贺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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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诗选自巴勃罗·聂鲁达诗集《漫歌》第一章的第一首诗《大地上的灯》。《漫歌》是为聂鲁达赢得巨大声誉、真正奠定他在诗坛位置的一部作品,被誉为20世纪西班牙语中最伟大的拉美史诗之一。是聂鲁达,用诗歌发现了美洲,发现了美洲的历史、地理和人民。
《大地上的灯》作为《漫歌》第一章《爱 亚美利加》的开篇之作,具有开宗明义的意义。“礼服”与“假发”象征欧洲殖民者。开篇从1400年写起,描绘殖民者未到这块大陆时,它的山川壮美,它的真正主人——土著居民们创造着自己的文明。亚美利加不是它的名字,新大陆的历史不是它的历史。聂鲁达要反抗和颠覆的正是五百年来由殖民者书写的历史,他要在自己的诗歌中让脚下的大陆,以及大陆上世世代代的劳动者成为历史的主体;正如诺贝尔颁奖词所言:“他的诗歌具有自然力般的作用,复苏了一个大陆的命运和梦想”。
——赵振江《西班牙与西班牙语美洲诗歌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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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勃罗·聂鲁达(1904-1973),智利当代著名诗人。
13岁开始发表诗作,1923年发表第一部诗集《黄昏》,1924年发表成名作《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自此登上智利诗坛。他的诗歌既继承西班牙民族诗歌的传统,又接受了波德莱尔等法国现代派诗歌的影响;既吸收了智利民族诗歌特点,又从沃尔特·惠特曼的创作中找到了自己最倾心的形式。
聂鲁达对中国和中国文化很有兴趣,一生中曾经三次到过中国。1928年他作为外交官赴缅甸上任时,出发来中国,给宋庆龄颁发列宁国际和平奖,此行中,他还见到了茅盾、丁玲、艾青等文学界名流,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在访问中国时他得知,自己的中文译名中的“聂”字是由三只耳朵(繁体“聂”)组成,于是说:“我有三只耳朵,第三只耳朵专门用来倾听大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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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兰
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20级西班牙语专业本科生。爱好音乐、舞蹈和语言。任2020至2021学年度湖南师范大学学生会文体部干事。外国语学院“和教授一起看天下”主题思政实践活动优秀心得奖获得者,2020至2021学年度外国语学院团学组织“优秀干事”获得者。
朱湘黔
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20级西班牙语专业本科生。热爱专业学习,爱好音乐和外语。任2020至2021年度班级女生与心理委员。学校5.25大学生心理健康文化节“朋心合力,逐梦同行”2020级西班牙语班团辅活动组织人,外国语学院“和教授一起看天下”主题思政学习实践活动优秀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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