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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丨功夫内外:《叶问4》的家国叙事

2020-04-20 18:51:49 红网时刻

2019年12月20日,《叶问4》正式在影院上映。至此,走了十年的叶问系列终于完结。

本来是为了儿子的学业前往美国的叶问,却因李小龙教外国人功夫而得罪中华总会的师傅们,更是卷入了美国移民局和军方与中华总会的冲突中。最终,叶问以德服中华总会、以武服美国军方,并解开了和儿子之间的结。

1.打斗:“为什么打”最重要

早在影片刚上映时,就有人提到《叶问4》的打斗场面似乎比前三部少了很多。若不包括一些过场的打斗,影片中共有大大小小共6个打斗场面,包括在中华总会和万宗华桌面拼劲、餐厅外李小龙与挑衅者打斗、和万宗华正式比武、哥连挑战中华总会的师傅们、万宗华迎战巴顿、叶问和巴顿最终对决,从数量上看并不算少。

那么观众又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呢?

首先,《叶问4》的时间设定在1964年。在现实中,这一年的叶问已是71岁高龄。当然,影片中并没有完全还原71岁老人的状态,而是通过交代叶问身患头颈癌来反映其身体之差。在年龄和疾病的双重考验之下,叶问的打斗肯定就不如前三部年轻力壮时打得好看、打得精彩。

最终决战中,叶问对上美国特战队的巴顿。四分钟的打斗,大部分时间叶问都是处于劣势的,被巴顿踢肚子、扔到地上、打出血、打得气喘吁吁,直到被巴顿反锁住手,叶问才逼不得已使出了撩阴腿、标指、反关节等杀招。按叶问以往的行事原则和他的儒雅形象来说,这种“阴招”是不太可能出现的,而在这里则有了其合理性。

其次,叶问此行赴美是为了给儿子找学校。华人在美国学校读书,绕不开的就是中华总会。

叶问有求于中华总会,双方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因此,在一开始和万宗华的圆桌较劲与后面的正式比武中都没有什么杀招,打斗之后也只是扬长而去。

同时,中国的练武之人切磋讲究点到为止,这体现在和万宗华的第二次比武中。一开始,万宗华能够利用两只手发挥太极粘黏连随、随敌而动的优势。但当万宗华发现叶问左手受伤之后,就主动收回一只手,即使身处劣势也绝不用双手。这是一种武德。

以和为贵的打斗自然不会有以命相搏的打斗给人强烈的感官刺激,况且这场打斗还被突如其来的地震给“拦腰截断”,给人意犹未尽之感。

动作片的动作发出要和人物情感、状态相辅相成,为什么要这样打很重要。《叶问4》动作场面感觉变少、不够酣畅淋漓,其实是导演和动作指导为了增强剧情的合理性和逻辑性而做出的“妥协”。

2.家是永恒的主题

导演叶伟信说过:“我觉得我不管拍什么类型的电影,都是在讲述一个家庭的故事,即使拍动作片,我的设置也是让主角无论发生什么事最后都会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事实上,《叶问》四部曲也确实都贯穿着这一主题。从开篇起,叶问就是一个“怕老婆”的居家好男人,其行事的动机往往来源于家庭。日本人侵略,叶问首先是想到维持家人的生存才去矿上铲煤,在迎战三浦之前也是要先安排好家人;到香港开武馆首要的目的就是赚钱养家;第三部中担任保护学校之人的原因是儿子在那里读书,面对张天志的挑战,起初不愿意去的叶问直到妻子劝导才决定赴约。

《叶问4》中,叶问赴美最大的理由就是叶正在学校打架斗殴、不服管教,叶问想要这个儿子去体验一下辛苦,同时增长见识、提高学习成绩。作为父亲,叶问不知道如何管教儿子,儿子想要学拳,叶问不许,就打了他一巴掌。带着这样的冲突,叶问去往美国。表面来看,叶问是想通过让叶正在美国读书来让其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由此规避父子矛盾;但其实导演是通过让叶问旁观另一对父女的关系来认清自己和儿子的问题。

叶问与叶正、万宗华和万若男两对父子(女)的关系刚好相反,叶问不让叶正学拳而叶正想学拳、万宗华想让万若男学拳而万若男不想学拳。看似不同,其实问题的核心都是一样的:父亲的权威和儿女的自我选择,父亲该如何与儿女沟通是《叶问4》的潜在主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问无法直面自己和儿子的问题,但却给万宗华父女提出了解决措施。

万若男在学校被人欺负,头发被剪断、脸被打伤,面对父亲的询问她始终不承认自己打了架,并且反问父亲自己为何要忍、练武有什么用,万宗华因此打了女儿一巴掌。这一段其实和开头叶问打叶正一巴掌的理由是一样的。

在这里叶问告诉万宗华:你女儿是被人欺负,她保护自己没有错。同时劝万宗华走出唐人街和外国人沟通,改变偏见,这既是解决种族歧视的建议也是解决父女矛盾的建议。

作为矛盾的另一方,叶正并没有出现在美国这个主场景中,而是与叶问通过三次打电话(尤其是后两次)联系起来的。在中华总会与万宗华对战(即万宗华打女儿一场)以后,叶问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想要与叶正沟通,但是正好叶正下楼买夜宵去了,父子二人未能沟通成功。此时的叶问还放未放下面子,因此挂断电话。

直到最后叶问要面对与巴顿的“生死之局”之前,才不得不告诉叶正自己患癌的事实,还表示要亲自教叶正打拳,父子俩由此和解。叶正虽然较少出现,但是导演也在细节处为他的情感变化赋予了合理性。在上述叶问打来电话之前,镜头给到准备出门的叶正看了一眼电话。这也是作为一个儿子的常态:其实想要和父亲好好交流,但却不愿意主动。

《叶问4》通过一系列场景和细节的交代,将叶问一个严慈相济的父亲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家”这一主题再次被凸显出来。

3.国与家的交织

国家和个人、民族和个体是叶问系列电影常常触及的问题,在前三部作品中,个人情感和民族大义往往难以两全。在《叶问4》中导演却在试图同时来解决两种问题。

影片中的国家或民族层面的问题就是种族歧视,种族歧视同时带来的还有对于中国功夫的偏见。移民局家庭和特战队的巴顿是种族歧视的两个代表。

移民局长官的女儿贝奇因为剪万若男的头发而反被剪刀戳伤脸部。当其母询问她为何受伤时,贝奇只提到“那个中国女孩”。接着就是母亲打电话“告状”的镜头,对贝奇父亲说女儿“遇袭”了。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提到“中国女孩”就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受害者。

巴顿因不满华裔士兵赫文越级向长官申请尝试将中国功夫融入徒手搏击训练而派军队的空手道教练哥连去唐人街挑衅,哥连不敌叶问被打伤。同样,巴顿去移民局找万宗华时也声称自己的人在唐人街“遇袭”,并大骂“中国功夫个屁”。万宗华在与巴顿一战中受伤。

值得注意的是,导演没有将所有的美国人一律刻画成充满偏见的种族歧视者,而是充分展现了人的多样性。李小龙的徒弟比利是美国移民局的人,但是他却在前往中华总会抓人之前给叶问等人通风报信;叶问想让儿子就读学校的校长问叶问中国功夫是否类似于体操,这无伤大雅,不理解并不代表歧视。

导演认为歧视的根源就在于缺乏沟通,这和父子(女)的问题是一样的,由此民族和个人两个方面融为一体。沟通是解决问题的第一种方案,这在叶问与万宗华的第二次打斗中已经通过叶问之口说出来了:“试着走出唐人街与他们沟通。”

第二种方案则是在最后叶问与儿子的对话中表明的。面对回到香港的叶问,叶正终于和父亲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叶问也不再要求儿子去美国读书。两人坐在床边,叶问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其实做人最重要的是有自信,到哪里都一样。”这一方面是父亲对儿子的教导,另一方面其实也告诉观众面对歧视要拿出自己民族的自信,提升国力、展现实力,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这两种方案还代表着影片内外的两条线:电影内,叶问之后李小龙用中国功夫打破对华人的偏见;电影外,现在的中国用实力表现民族自信。

叶伟信导演在影片完整的叙事时间线前面先插入了李小龙在空手道锦标赛上的表现,这其实颇有深意。《叶问4》代表着叶问系列的完结,但是并不代表中国功夫片的完结。希望在未来能有更多的功夫片能够代表中国,走向世界。

来源: 岳麓山上影像天使团 作者:王新茂 编辑: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