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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之气：杨根思
杨根思，江苏省泰兴市人，1950年10月杨根思奉命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参战，任革部3连连长。11月29日，他们打退了敌人8次疯狂进攻。在增援部队未到之前，敌人又发起第9次进攻，有40多个敌人爬上阵地。已经负伤的杨根思毅然抱起一个5公斤的炸药包，拉燃导火索，纵身冲向敌群，与敌同归于阵，时年28岁。
那时，没有人想到
你把根
扎在异国他乡
用尽最后的力气
把根扎进血染的泥土
如此深，像一枚锋利的钉子
扎破敌人的血管
扎进敌人致命的心脏
迎来和平的早晨和兄弟般友谊
那时，没有人嗅到
一个老人在河滩打坐的气息
一丛鹅黄出售春天的芬芳
英雄就像玉米
从无数的平凡的人群中
脱颖而出，枪声和炮火
堆积在你的耳边
你毫无畏惧，接受
强暴有力的死亡的邀请
如冲锋的盐，融入
信仰的大海
向前，向前，向前！
以各种姿势和速度
扩散那看不见的烈性的滋味
好似灵魂的下沉
与肉体的升高各占一半
好似飓风
在冰河封盖的巨大结构里
在龟裂的稻田的缝隙里咆哮
而你，迎着死亡的利齿
切割你的喉管
血，溅在异乡的大地上
你像烧红的钢，永不退缩
那时，没有人料到
一个泥人等待火的铸造
寒风从洞穴里倾进又倒出
雨水、石头和大路
被摇摇欲坠的战壕收买
子弹飞在空中
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你将自己和故乡连在一起
远方的母亲
含泪的微笑
让起伏不停的青山颤抖
火海中
炮声四起
战友一个个倒下
不是一个
不是二个
不是三个或五个
也不是七个八个
而是很多，很多
鲜活的生命，青春的铜
你不敢去数
战友们的每一次倒下
你撕裂的痛就加重一份
直到成群的痛，乌鸦般飞来
你的整个世界开始坍塌与崩溃
在烧焦的土地上
你把仇恨变成炸弹
你的内心有多痛
炸弹的威力就有多猛烈
你从火焰的中心冲出
敌人的恐怖
比嚎叫来得更猛
他们没有料到
你的身体比炮口还硬
你的速度比子弹还快
你的咆哮比雷霆还盛大
那是你
把眼珠握在手里
每一滴血都成为复仇的火焰
那是你
把心脏握在手里
每一次搏动都成为复仇的利剑
那是你
把整个生命握在手里
在黑暗的枪眼处
你拉响了黎明的快门
一盏灯在空中升腾
那是你辉煌的时刻
你的眼珠，你的心脏，你的血，你的肉
在升腾的火光中
化成漫天的雪
覆盖在异国的红旗上
那时，没有人听到
一个声音来自天籁
一块骨石从腐烂处发出新芽
你用正义的大手
高举志愿军不屈的意志
你用自己的肉体
构筑森林般和平的屏障
为了新中国的安宁
为了捍卫国家的尊严
你在生命的原野上
接受粗暴的
砍伐，灌注，淘洗，打磨!
直到粉身碎骨
真到大火吞噬
任何敢于进犯的敌人
都会在你的怒火中变成可耻的烟尘
那时，没有人看到
一只蚂蚁在大水冲走的家园
寻找亲人和粮食
那些沉睡的矿山
那些斧刃之上的沉默的金子
那些埋在时间之下
比死亡还深的高贵的宁静
马匹无法抵达
你的灵冲向小高岭
像随风卷起的漫天大火
大片大片的光落下
一层又一层
将祖国的额头擦亮
今天，在朝鲜英雄陈列馆
依然浮现你的笑容
你抱着炸弹的从容和坚毅
如尖刀，穿过敌人的防线
一声巨响
你瞬间开放成无数的花瓣
你再也看不到
祖国的天空
看不到天空的蔚蓝如此盛大
看不到江南水乡、父母的白发
和战友哭泣的面孔
只有带血的花瓣
承续春天的气息
传颂英雄的赞歌
传颂你的英勇
传颂你的无畏，你的大爱
传颂你扎入泥土的根
以及深深的，像泥土一样厚重的思念
（选自聂茂万行长诗《共和国英雄》之《第五乐章 黄钟大吕》第九节 浩然之气：杨根思。）
聂茂，湖南祁东县人。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先后就读于鲁迅文学院、复旦大学和湘潭大学。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诗刊》《人民文学》《人民日报》等发表大量诗作。已出版各类著作40余部，其中诗集二部，被《读者》《青年文摘》《散文选刊》和《小说月报》等转载作品70余篇次，获湖南省青年文学奖和《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等。有作品译介到国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