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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赵一曼
如期而来的手指
孤独之歌
伟大的灵魂在嘶哑的古道徘徊
岩石切割群山
群山包围村庄
而你在村庄之外
扬鞭挥马
所有的尘埃落入
藤蔓丛生
绿意茂密的葡萄园
1905年10月27日
宜宾北部
一个叫白杨嘴村的地方
你诞生了
像花一样光滑
你诞生的时候，四周
陷入重重的黑夜
冬天嵌入铜镜
你几乎来不及慢慢成长
就像你一出生，就已长大
你一长大，就感觉
家和国从未连得如此之紧
一寸土就是一个国家的名字
一寸土就是一个民族的象征
一寸土给了多少人生，又给了多少人死
你透过斜坡石缝间的强劲的风
看见被统治的雪的颈椎
如一动不动的绿松
带着祖传的样子
与沉睡的钟靠在一起
你揭旗而起
《滨江述怀》
成为日寇害怕的“红枪白马”
“誓志为人不为家，
跨江渡海走天涯。”
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撞击
你见证了渺小和崇高
邪恶和正义
1935年11月
在与日军作战中
“我们的女政委”，你英勇顽强
为掩护部队而身负重伤
你吞下弹片
在昏迷中被俘
雪的牙齿发出寒冷的声音
爪一样的月亮
射出一束束
威胁的利箭
冰凉的发髻
颤抖的审讯
凝固的空气
以及难以置信的
你的坚定，你的微笑
日军使用马鞭
狠狠戳击你腿部流血的伤口
你痛苦得几次昏了过去
醒来后，有关抗联之事
你没说出一字，但你说出
“我的目的，我的主义，
我的信念，就是反满抗日。”
这是手的语言
火山的喷口
银子的瀑布
这是血的波浪
时间的伤口
革命的方向
死亡的柑橘花固执地舞蹈
每一天的呻吟泛起矿石的泡沫
你在黑夜祈祷，摸索，挣扎
而致命的蛇
昂起了三角铁的额头
那是寂静的圆顶之上的
纯洁的祖国吗
那是大海的新娘掀起的
教堂的钟声吗
那是盐的枝条挑落的
黑翅膀的樱桃吗
1936年6月30日
你再次落入日军手里
你躺在自己的信仰上
像塑像上的铁
成为无可接近的
封闭的风暴
无论是涂蜜的手
钻石的诱惑
新生的塔
儿子的挂牵
无论是指头和树根上
升起的忧伤
还是家人的叮嘱
雾霭的鸽子
无论是凄凉的雷鸣
植物的记忆
浪漫的群山
海洋的未来
白发苍苍的父母
以及
望眼欲穿的
老去的村庄
都无法撬开你半个秘密
气急败坏的日本军警
使用老虎凳
灌辣椒水
电刑等酷刑
你坚贞不屈
守护心中的玫瑰
最终，你被押回珠河县
处死“示众”
一封“告儿书”
让你的灵魂镀上了黄金
青山处处埋忠骨
贫瘠的寸草不生的土啊
经过战争的掠夺和拷打
经过将士们的血
慷慨赴死者的肉
以及无数平凡或非凡者的
骨灰
土地已经肥沃
处处盛开生命之花
你的生命带给河流的启示
拥有一寸土就拥有一个家园
拥有父亲、丈夫与孩子
拥有家庭、宁静、爱
拥有平凡中的幸福
拥有一寸土
就能拥有山花烂漫
你在丛中笑
你的生命带给河流的启示
最初的重逢
只有一把土能留下
最后的离别
只有一把土能够带走
每一块土
都是一个火焰的城堡
都是一种仪式，死亡或再生
（选自聂茂万行长诗《共和国英雄》之《第三乐章 伟大的生命》第三节 梅：赵一曼。）
聂茂，湖南祁东县人。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先后就读于鲁迅文学院、复旦大学和湘潭大学。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诗刊》《人民文学》《人民日报》等发表大量诗作。已出版各类著作40余部，其中诗集二部，被《读者》《青年文摘》《散文选刊》和《小说月报》等转载作品70余篇次，获湖南省青年文学奖和《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等。有作品译介到国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