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彤（天津师范大学）

“美术老师有事，这节课我来上……”近日，美术老师的课总在铃声响起前，被语数外老师“暂借”的现象，引起了大众的关注。这样的场景早已不是个例。从美术、音乐到劳动、体育，凡不直接关联考试分数的所谓“副科”，似乎都成了课程表上可随时让路的课程。可这看似寻常的“调课”，背后遮蔽的，远不止几节没上成的美术课。

把科目分成“主副”的那一刻，教育就已经偏离了本真。人们总说要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却在分数的指挥棒下，把美育、劳动教育这些课程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

我们用“主科”和“副科”来为学科分类，仿佛它们天然就有高低轻重。可这从来不是知识本身的价值排序。在学校中，能迅速转化为分数、排名与升学率的科目，就被奉为“主角”，天然拥有挤占其他科目的正当性；而那些涵养审美、激发创造、锻炼双手的课程，因难以被量化考核，便被归为“配角”，成了随时可被牺牲的课程。

此现象的出现让大众似乎忘记了，学校要培养的不是“考生”，而是“完整的人”。一个人的成长，既需要逻辑的筋骨，也需要审美的血肉；既需要知识的积累，也需要创造的勇气与劳动的实感。砍掉任何一边，都会使天平发生倾斜。

而比“失去几节美术课”更令人警惕的，是学生在这过程中被优绩主义悄悄植入的“隐性课程”。在“分数优先”的核心目标面前，个人兴趣只是“非必要选项”，只要能服务于“提分、冲排名”，次要的学习内容就能被压缩；那些无法直接转化为“成绩优势”的事物，在优绩评价体系里就是“无价值”的。

对于这一现象，多数人都默契地归因于“现实所迫”——老师觉得“抢课是为学生好”，家长认为“不考的东西不必太认真”，连学生自己也慢慢相信“美术课不上也没什么”。大家共同制造了这个闭环，又以“现实”为它镀上一层合理性。

可另一边，大家又在感叹：为什么现在的学生缺乏美感？为什么他们不愿动手、害怕创造？社会渴望他们全面发展，却亲手拆掉了通往全面发展的桥，这或许是这个时代教育的悖论。

说到底，“占课”问题不能简单归咎于任何一方教师，它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当今集体性的教育迷思。教育，到底为何而存在？分数固然是一时的通行证，但比分数更持久的，是学生感受美的能力、创造愉悦的心力、亲手实践的勇气。

只有当“主副科”的划分不再存在，“有用”的定义不再局限于考场，每一门课程才能真正发挥其育人价值，学生也才能在多元课程中实现德智体美劳全面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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