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贸易攸关世界粮食安全

——访世界贸易组织农业司司长埃德维尼·凯希

在巴西阿波迪，一款中国生产的农机正在田间示范作业。 新华社记者 王天聪摄

日前，世贸组织农业委员会召开会议研讨粮食安全相关事宜，参会的联合国粮农组织、世界粮食计划署以及国际谷物协会均对当前全球面临的粮食安全问题表示担忧。粮食作为重要的全球性大宗货物，其贸易情况对于各国的粮食安全具有直接影响。就此问题，经济日报记者采访了世贸组织农业司司长埃德维尼·凯希。

记者：《二十国集团领导人里约热内卢峰会宣言》强调了各国在实现粮食安全、营养充分、农业可持续上存在相互依靠的关系，尤其是按照世贸规则开展自由贸易具有重要意义。您认为世界粮食贸易对于维护全球粮食安全有怎样的作用？

埃德维尼：贸易对于全方面提升全球粮食安全以及改善营养发挥着关键作用。2022年通过的《关于紧急应对粮食安全问题的部长宣言》，表明了各国农业部长对此已有共识。

在2000年至2022年间，全球粮食贸易额增加了5倍，有效满足了不断上涨的农产品需求，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需求。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2020年暴发的新冠疫情以及2022年开始的俄乌冲突都没能阻止粮食贸易稳定增长。贸易扮演着将食物从富余地区向贫乏地区转移的传送带角色。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统计，按照产生的热量计算，每4卡路里中就有1卡路里来自于跨境粮食贸易。这显示出粮食贸易对于很多国家的高度重要性。诸如日本、新加坡等国家的大量食品需求通过进口满足，粮食贸易对于这些国家尤其重要。

中国的经验也表明粮食贸易可以提升粮食安全。中国在本世纪前10年的进出口贸易增加了6倍，同时期内饥饿现象在中国得到了显著缓解。

记者：您认为除了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这一对所有贸易领域都产生不利影响的因素外，全球粮食贸易是否面临着独特的挑战，您认为这些挑战应该如何解决？

埃德维尼：国家间的关系紧张以及保护主义抬头确实为全球粮食贸易带来了现实挑战。今年10月，世贸组织经济学家发布更新版的贸易预测报告，预计全球货物贸易在2024年增长2.7%，在2025年增长3%，但是报告也警告称正在加剧的地缘政治紧张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持续带来下行风险。

在世贸组织，工作的重点就是确保食物和农产品贸易能够尽可能顺利、可预测、容易地进行。世贸组织经常性监测成员对食物和农产品贸易的限制性措施，并且鼓励成员在具有可行性的第一时间移除这些限制。世贸组织还参加联合国粮农组织全球农业市场信息系统，这套系统对小麦、水稻、玉米等关键作物的市场信息进行汇总，能够提升市场透明度，帮助各国进行更科学的贸易决策制定。

记者：世贸组织近期发布《二十国集团（G20）贸易措施监测报告》，较大篇幅提到了各国的农业政策，指出有些国家的农业支持计划加剧了贸易伙伴国的顾虑，世贸组织认为这些鼓励农产品出口的措施是否构成了对自由贸易的扭曲？

埃德维尼：世贸组织最近的报告显示，二十国集团一些经济体的贸易限制措施出现了令人担忧的趋势，但它也强调了世贸组织对于农业部门的支持。我们的成员一致认为，有必要纠正和防止世界农产品市场的限制措施和扭曲现象，并且将其作为首要问题。经合组织最近发布的数据显示，在其监测的国家中，对农业部门的积极支持在2021年创下历史新高后略有下降。该机构统计显示2021年至2023年间，农业生产者收到的补贴额度高达6290亿美元。因此，要解决我们在全球粮食和农业市场上看到的扭曲问题还需要做很多工作。

世贸组织成员目前正在就该领域现行规则的更新进行谈判，我们希望在世贸组织第14届部长级会议之前取得进展，该会议预计将于2026年一季度在喀麦隆举行。

记者：粮食贸易有其特殊性，主要体现为大型农场和粮商在生产与贸易上具有较强的主导力。世贸组织认为是否存在这样一种风险，即一些国家对于进口农产品过于依赖，进而影响作物的多样性和粮食安全？

埃德维尼：在很多国家，大型农业企业与规模更小的农场共同存在，贸易对于二者而言同样重要。在世贸组织，非洲国家尤其强调贸易对于小规模棉花种植者的重要性，而且还呼吁更加公平的贸易以便种植者能够增加产品附加值。由于棉花贸易保障着世界上最贫困农民的生计，其对于帮助后者实现粮食安全也起到关键作用。

世贸组织通过支持食品的安全贸易，帮助粮食生产者和贸易者达到有关规范和标准，进而确保小规模生产者也能够丰富其产出并且准入外国市场。中国、欧盟以及世贸组织其他成员已经接受了有关支持小型农场主的政策，这也有利于保障农村民生和粮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