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年俗文化源远流长，全国各地衍生出多种多样的过年习俗，南北迥异，各具特色。在湘西地区，有一种传承了千百年的“年味”历久弥新，那就是土家赶年。湘西土家族人把过年叫做过“赶年”，土家语“毕兹咔侬咔”，比汉族新年要早一天，大年为腊月二十九，小年为腊月二十八。几乎全国人民都在除夕这一天过年，为什么土家族人偏偏要提前一天呢?
▲古丈县红石林镇坐龙峡村“土王寨”里的土家年。（朱开朗/摄）
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湘西读本》中写到，土家人过赶年，民间流传着三种不同的说法:一是说源于明嘉靖年间抗倭战斗。当时，朝廷征调湘西土司抗倭，永顺土司王彭翼南奉命率6000人出征。为了不贻误战机，提前一天过年后，奔赴前线大败倭寇，被朝廷称为“东南战功第一”。为了纪念这次胜利，怀念阵亡将士，人们便提前过年。二是说源于与异族的战斗。在古代，区域内的资源争夺时有发生。土家族人决定提前一天过年，然后突然出击，将异族打败，故而相沿成俗。三是说源于逃债。旧时，土家族人生活贫困，过年时常被人逼债，只好提前一天过年，然后全村避债。当然，也有人认为土家族过“赶年”，主要是为了炫耀自己是这块土地的最先居住民，无论是过年过节，都要提前一天，以显示自己“先来者”的身份。时至今日，湘西土家族聚居区仍然传承着过赶年的习俗。紧锣密鼓地过完“赶年”，土家人还会在大年三十晚上“抢年”。在除夕夜，土家寨子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男女老少通宵不眠，合家坐在火塘边，称之为“守三十夜”。等待新年到来的那一刻，争着第一个放鞭炮，把年“抢”到自己家。土家人抢年很是讲究，放早了不行，放早了等于送旧年；放迟了不行，放迟了等于被别人把年抢去了。守到公鸡叫，马上放鞭炮。谁家的鞭炮若在公鸡一叫的瞬间响起，就是抢到了来年的吉祥如意。公鸡一叫，家家户户爆竹声接连响起，整个土家寨子就欢腾起来，争先出行给土地菩萨拜年，争先挑水进屋。正值腊月，在深圳工作的湘西永顺人管先生早早回到万坪镇家中，和村民们打糍粑、炒炒米，欢声笑语中，温暖又祥和。土家族过赶年不仅在时间上有其独特之处，在过年菜式上也有着自己“讲究”的吃法。如果说过年是一台大戏的话，吃庖汤肉就是拉开序幕的绳索。这顿庖汤肉吃过后，接着就是腌制腊肉、打糍粑、磨豆腐、做煻糁，打扫房前屋后各处的卫生，贴春联，送灶神等，忙得不亦乐乎。
宰杀年猪的时间确定后，要邀请至亲好友、左邻右舍吃庖汤肉，图一个热热闹闹。杀年猪时，将猪血、猪下水、猪肉、猪头、猪尾等，一齐弄成一道菜。土家人讲究一个“全”字。庖汤肉的特点也正是这个“全”字，用土家族话来说，叫做“全水全汤过大年”。除了“全”，还有“合”。“合菜”是土家族过年的大菜。做法并不复杂，就是把猪肉、海带、粉条、香菇、豆腐、萝卜、白菜等一锅煮，“合菜”是土家人过年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压轴菜。青菜和猪血也是不可缺少的，吃这个菜是和睦、兴旺的象征。再呈上甄子蒸的米饭，土家年的筵席看起来食材虽简单，然而简单中却寓含着丰富，而且菜肴味道鲜美可口，余味悠长。大家围炉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在觥筹交错间畅饮而尽，满是团圆的味道。正如作家汪曾祺曾说的，味道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有时候不在于那菜式的本身，而是在于那时节、那人和那情感。“回家过年就想着这口，庖汤肉一吃啊，年的味道就有了。”管先生说，不管离家再远再久，土家族的基因和习俗始终流淌在血液里。过年这天，土家族家家户户把屋内外打扫干净后，还在神龛上、堂屋中柱、大门上插上一些柏树枝和梅花枝。门窗、猪圈、牛栏、鸡笼、石磨等地方，还有犁、耙、锄、打谷桶等生产工具上，家中的大型家具上，附近的果树上还要贴上“压岁钱”，以此预兆来年财源兴旺。除了给果树贴上“压岁钱”，还要给果树“喂”年夜饭。这就是土家人的祭树神。管先生说，记得小时候，二伯有几亩柚子地，每年除夕夜，二伯会提着灯笼、红纸、糯米饭，来到屋前屋后的果树前，将饭团撒在树上，并在树干贴一红纸，感谢过去一年的丰收。有的地方则用刀在树身留下小伤口，将祭品置于其中，谓之“喂树神”，并用刀背轻敲树干，自问自答:“明年结不结果?”答:“结！”“多不多?”“多！’”“甜不甜?”“甜！”祈求来年有个好收成。
这种喜庆的气氛直到正月十五，堂屋中撤下祭祀围帐，摆手锣鼓收场，整个年事活动才落幕。土家族过赶年的习俗，过去是土家人贫苦的写照，现在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2011年5月，湘西永顺县申报的“土家年”，被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土家年”习俗内容丰富多彩，不仅置办年货，还有正月间跳摆手舞。跳摆手舞的时间各个村寨不太一致，规模有大摆手、小摆手之分。跳大摆手舞活动的内容包括闯驾进堂、祭祀祖先、唱梯玛歌、演茅古斯、打三棒鼓、唱花灯戏和阳戏等，是展示土家文化的盛会，对研究土家族的历史与民俗具有文化价值。近年来，湘西文旅市场不断升温，每年春节，有不少游客来湘西过一回土家“赶年”，与村民们一起唱山歌、打糍粑、做豆腐。土家村寨也会开展土家杀年猪、熏腊肉、吃长龙宴，以及民族风情浓郁的土家春节联欢会等活动，让游客在土家忙年、守年、过年、闹年中体验快乐时光。
今年春节前，文旅部推出“乡村四时好风光——游购乡村 欢聚过年”全国乡村旅游精品线路68条，湘西“美美与共 欢聚过年”之旅上榜。行程线路从永顺芙蓉镇→古丈红石林→古丈老司岩→永顺不二门→永顺老司城→永顺双凤村→龙山惹巴拉。让游客身处土家年味里，醉在湘西山水间。土家“赶年”，是湘西人品尝团圆的美好，是远方客人来湘西寻找最质朴的年的味道，是人们在新年里收获的满满幸福。一审｜王义正
关闭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