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蹒跚学步到文化输出

——中国当代设计的成长钩沉与发展趋势

文/吴卫 张佳慧

摘　要：中国当代设计经历了“在社会变革和政治主导影响下蹒跚学步”“消费型社会驱使走向‘被动设计’之路”“信息时代富集输入理念阻碍其自主发展”三个阶段，存在理论发展滞后、文化传承断层等问题。中国当代设计需要立足新时代社会背景，面向更广泛的社会群体，进行省悟和阐发，力求实现优化整合后的理论引领以及文化实现接续传承后的文化输出，旨在为中国当代设计的自主化发展提供有价值的评判参考。

关键词：当代设计；成长钩沉；发展趋势；理论引领；文化输出

中国当代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与社会形态的变迁，大大加快了信息迭代更新的速度，各种资讯通过网络自媒体平台等渠道快速传播，使国人的生活方式、消费理念等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设计师开始在设计中融入更多新技术、新材料、新方法等来紧跟时代的步伐和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而这些多样的设计种类顺理成章地成为我国文化软实力在世界文化之林中竞争的一种手段。如果说21世纪过去的20年是中国设计酝酿成熟的机会窗口，那么未来的20年将是其稳步提升的决胜期，因此我们要做好当代设计①发展路径和转化思路的研究，且在设计定位、理论引领、文化输出等方面做到定位清晰、理念领先、行动有力。

一、从生存必需到发展欲求

回望历史，设计的起源上可溯至原始社会的石器时代，为了获得生存所必需的生活物资，我们的祖先学会了制作石斧、飞镖、皮筏等工具，人类的设计就是在满足这些生存最基本需求的工具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②到了手工艺时代，受原材料有限、生产形式单一、信息置换落后等现实因素的影响，“小作坊”是这一时期设计的特色，即手工艺者会有自己独立的工作坊，且往往一人扮演了设计者、制作者、销售者等多个角色，形成了“设计—生产—销售”一体化的模式。20世纪伊始，随着工业革命的到来，大批量的机械化生产要求产品的规格愈发精准，并且制造流程也愈发细化，这种标准化的生产模式致使设计和制作的分离，于是西方一些国家率先开始了现代设计的探索，随后涌现了以包豪斯为代表的先进的设计组织和团体，它们所提倡的“艺术与技术的新统一”“设计的目的是人而不是产品”“设计必须遵循自然与客观的法规来进行”等的观念，也成了当时广为认可的西方现代设计理念。③然而，此时的中国才刚刚经过一系列动荡的洗礼，人民在温饱尚未解决的情况下无暇体悟何为艺术、何谓设计。直到五四运动后，我国设计才在西方观念的浸润下于探索中缓慢前行，国人逐渐意识到设计之于生活的重要性，一时间，“美育救国”“工艺美术”“实用美术”等口号或学科为当时的设计发展增添了活力，加之同时期创办的54所民国艺专也在一定程度上催化了这些思想的广泛传播，并为未来艺术设计发展提供了一定的教育实践基础。④但是由于社会环境混乱和经济发展欠佳，设计的发展还未能像西方那样触及生产方式的改变，仅停留在“装饰”的阶段，故而自主探讨设计体系构建的能力与当时西方尚有差距，且时常囿于商业化等因素的桎梏中。等到20世纪30—40年代，中国又先后经历了战事频繁爆发、生活环境险恶、社会制度变革、生产水平恢复和经济实力复苏等的阶段，各项因素均在不同程度上阻碍了设计前进的步伐。在这样一种混乱的时代背景下，设计师一方面无法保障设计走在一条连续且自觉发展的道路上，另一方面亦无法形成自主创造和设计的意识，故而当时的设计只能在这样一种社会环境下亦步亦趋。

二、从蹒跚学步到自主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全世界人民均迫切希望早日治愈战争带来的创伤，并尽快将经济恢复到战前水平，许多西方国家采取“以设计立国”的发展战略来促进市场消费，以美国、意大利为突出代表，它们作为现代设计实验的主战场，逐渐形成了具有本土特色的设计风格，无论是在理论研究上还是实践创新上均成果颇丰。然而彼时的中国虽已有机会接触国际上先进的设计理念，但由于受国力衰微、观念落后等现实因素的影响太深，设计成果在国际舞台上存在感不高。

（一）1949—1978年：在社会变革和政治主导影响下蹒跚学步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设计的目的同其他国家一样，更多是为了满足国民日常生产生活所需。当时国家的工作中心是恢复经济，比如通过“大炼钢铁”来扶持工业。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设计的发展以实用、经济、美观为导向，以大众化、工业化、日用化为目标，当时的艺术工作者在继承了战争时期简洁、朴素设计风格的基础之上，在苏联所带来的社会主义创作方法的指引之下，会有意识地从传统民间工艺美术中寻找灵感，并将其运用到设计生产实践以及生活用品创造中去，于自主探索中创作出一批更为贴近市井百姓生活的设计作品，这些成果也得到了群众的认可。紧接着，1956年毛泽东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⑤更加坚定了艺术工作者自主创作的信念。虽然社会结构的变化和指导思想的进步为设计的发展创造了条件，但是经济实惠、美化外观、装点生活是这一时期设计的总体发展态势，故而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设计实践称为“工艺美术”更为贴切。20世纪60、70年代，在当时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下，设计为大众日常生活服务的理念也逐渐被遗忘⑥，多元发展的状态荡然无存，近十年的发展基本上是原地踏步。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实现了对思想、政治、组织路线等一系列重大历史问题的拨乱反正，做出了改革开放的新决策，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等才逐渐回到正轨⑦，设计也随之回到了其原先的发展轨道上。但是，国际上设计的发展不会因为中国政权的改变和社会环境的影响而止步，因此中国设计想要快速赶上国外设计发展的水平，只能多学习、多模仿、多思考。所以说，在1949年到1978年改革开放这30年间，中国设计只能说是处于一种于“蹒跚学步”中不断探索的阶段。

（二）1979—1999年：在消费型社会中走上“被动设计”之路

20世纪80年代末，稳定的社会面貌、良好的文化环境以及政府对设计发展的积极态度均为设计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温床，中国当代设计在新起点上拉开了序幕，设计的题材开始不囿于为国家政治服务，设计的创作手法也开始不断推陈出新，传统工艺美术也在欧美先进的科技与多元的文化冲击下开始向现代艺术设计靠拢。这一时期，国人的审美也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设计满足实用、经济、美观需求阶段进入到了较高层级的设计追求层次感和文化艺术性的阶段，这就需要设计师在遵循实用性原则的基础上，以更为合理、合情的方式来进行设计，并注重设计多样性和文化独特性，在重新打开国门后放眼世界，有意识地去建立一套具有中国特色文化的理论体系来指引未来中国设计的发展方向。此时市场经济体制已经逐渐取代了计划经济体制，⑧高频的商业活动和高速的经济发展亦促进了大众消费需求的扩张，百姓对新产品、新式样的渴望又进一步推动了设计相关活动的开展，于是本可以在改革开放后良好的文化环境中缓慢恢复和徐徐发展起来的中国设计仿佛被许多双无形的手推着走，很多时候设计师还没想明白如何创作就要“被迫”地为了消费型社会的市场经济发展与创收而设计，故而许多设计理念难免会有扣槃扪烛之嫌。因此从1979年到20世纪末，在半推半就中初具规模的中国设计虽然走在追赶现代化的道路上，但是起步较晚、发展仓促，没有充分的酝酿和准备时间，缺乏规范化的统筹管理和脚踏实地的实践经验，自我特色不鲜明、文化理念不突出等均是其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中国设计从“蹒跚学步”到“独立自主”尚有差距。

（三）2000年至今：信息时代富集理念输入阻碍自主发展

进入21世纪，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让国人可以更加便捷地了解全世界范围内的设计动态，大量的新鲜资讯和设计理念通过各种渠道在短时间内快速涌入中国并达到饱和的状态，因此设计师更加急切地追赶西方国家的脚步，进而在实践上不断突破、创新，所设计的内容也更加广泛、猎奇，一时间人性化设计、情感化设计、智能化设计、共享化设计、民族化设计、环保化设计等新兴设计层出不穷⑨，设计的门类、方法、理念乃至高校的设计教育都取得了长足进步，也为我国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并且正是这种看似一派和谐的发展，给了人们一种中国设计发展欣欣向荣的错觉。但是设计之于大众生活来说不仅是一种美化的手段，更是一种促进生活发展的积极观念，当代设计除了需要科技的支持外，更需要精神上的支撑，可惜的是，我国现阶段的设计市场仍然存在大量缺乏核心理论支撑和特色文化依托的产品，很多产品设计依然忽视用户需求，停留在为设计而设计、为技术而技术的刻意求工阶段，许多设计打着“以人为本”的旗号进行宣传，但是其面向的用户阶层并不广泛，是一种为小众消费市场服务的设计，加上过于富集⑩的信息输入，让设计师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设计理念往往饾饤堆砌、雕缋满眼，确实让设计的发展有点“拔苗助长”的风险。像近些年来新潮的西方社会理念“女性主义”，这一理论在国内的流行促使许多当代年轻设计师乐此不疲地探索如何设计出“为女性发声”的产品，但是由于文化背景和社会形态的差异过大，很多时候他们还未来得及消化和领悟出西方社会对女性所提出来的种种议题的真正内涵的时候，就开始迫切地想要通过产品去体现出“男女平等”，故而所设计出的产品宛如隔靴搔痒，并没有真正触及性别不平等这一问题的根源。

概而言之，对于中国设计发展的态势，不能只看表象，而应从学理性的角度结合中国社会的自身特色来审视。设计虽源于西方，因西学东渐而传入我国，但是其在中国发展的代价不应是中华传统艺术文脉传承的停滞，中国设计在深受西方设计理论体系发展模式的束缚下和中国社会经济体系转型制度的助推下，成长于过度追求炫技和过度依赖市场的温室里，极度缺乏理论梳理整合和文化发掘传播的独立性和自主性。

三、从理论引领到文化输出

分析中国当代设计的成长历程可知，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设计在新时代奏响的凯歌中逐渐表现出积极的求知欲望，改革开放后，经济的发展所带来的消费主义浪潮为设计的发展带来机遇的同时也带来了挑战，虽然其在经济的稳步发展中已基本具备了实践自觉性，并开始努力朝着自主型创造性的设计道路前进，但因长期在温水煮青蛙般的外来文化和设计理念影响下，本土设计师早已沉醉在中国设计发展如日方升的假象中，对其真正面临的危险浑然未觉，还在大谈绿色设计、服务设计、文创设计等新型设计概念，以为这样就可以与世界同步，与国际接轨，殊不知急如星火的是处理中国设计根脉问题，倘若其地基不稳，它再怎么发展亦只是空中楼宇，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和岁月的沉淀。因此中国设计在发展中不仅出现了理论体系建设落后于创新实践探索的问题，在文化精神的传承上也没有得到很好的延续。未来的设计要如何在深度上拓展和纬度上转化并展示出逻辑自洽性{11}和民族独特性，是中国设计在世界设计舞台上的关键一环，也是新时代中国设计师必须要面对的首要任务，因此，中国设计仍要省悟，其未来的理论引领和文化输出值得关注和探索。

（一）中国当代设计发展需要理论领路者

理论体系发展滞后问题。当下的设计实践虽然已经有了最新科技为支撑，也在发展中逐渐意识到设计批评和理论层面反思的重要性，加上技术的支持和信息传递的快捷使得设计批评成了隔着屏幕敲敲键盘就能轻而易举完成的一件事情，并在有效缩短设计创作与设计接受距离的同时为设计师带来了更多的思路，但由于缺乏学术性和专业性的理论指导，这种零散的批评无法支撑中国当代理论的体系构建，因此理论的发展还停留在粗放的阶段，存在发展滞后的问题，理论体系仍然需要深度开掘、吸收和整理。未来的设计想要朝着多元且有序的方向发展，在转化思路上势必要有理论的引导，但是过度的商业化和对西方理论体系的依赖使得设计界仍然缺乏对本国设计理论的系统性梳理，毕竟过去几十年在向西方学习的过程中，对西方价值体系耳濡目染，国人早已将其设计理念奉为圭臬，并不假思索地照搬到中国高等教育的学术舞台上，这就意味着虽然此时设计实践在现代化进程中已经努力开始朝着生态设计、关怀设计、叙事设计等以设计在地性和设计受众心理需求为主的可持续化、人性化设计发展的时候，设计理论的发展还仅停留在对国外设计理论界专有名词的套用上，少了与本国设计实践探索发展相呼应的中国特色化理论体系。

我国的设计理论发展实则是落后于设计实践的，不断崛起的经济和持续更新的信息为当代设计发展提供了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也对设计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寄予了恳切的厚望，但是仍然沿用复制来的理论显然无法跟上我国社会和市场发展的脚步。做设计不比做算术，其产出的结果绝非1+1＝2，而是1+1>2，但是滞后的理论体系并不利于培养设计师的创新思维和创造能力，更别说在学术上对设计进行思辨和反思。快速发展的中国设计急需一套具有本国特色的更形而上的理论体系来指导思想，毕竟中国的国情有别于西方的体制，中国设计师只有在同西方设计师相互交流沟洫的过程中钻研出一套属于自己的、中国式思维的设计理论，方可使未来的设计在设计方法上有理可依，才能更具自主原创性，进而真正地做到中国设计为中国，这也是我国设计领域想要在国际上具有核心竞争力并蜚声学术界的要素和根基。

理论研究必须有预见性。《周易·系辞上》曰：“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12}作为形而上的理论和作为形而下的实践是相互转化、互为依存的辩证对立统一关系{13}，中国设计理论未来的转化思路也应是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广泛吸收当下实践过程中反思出来的经验以及总结出来的规律后，在最大限度上对各种思想兼收并蓄，并在对其内在逻辑结构和基本知识梳理整合后，升华为适合中国设计发展的原创性理论体系并服务于大众需求。诚然，我国的设计实践已经在民主自由的氛围中展示出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并且随着技术改良持续优化，我们的“道”也应该继续在专业化、规范化的道路上深耕，赶上“器”前进的步伐，在不断整合历练中更加富有学理性，努力让中国当代设计保持“道”与“器”的平衡，并通过“道”去指引“器”，这也是中国未来设计发展的基本路径。此外，中国设计的转化与发展止步于此还远远不够，当代理论体系的建设不仅要起到规范设计发展和培养设计人才的目的，还要紧密结合当下社会发展动向和趋势以及设身处地地分析国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在契合国情的基础上，把握时代脉搏，对当下和未来的设计发展主动思考，且要具有一定的预见性、指导性和中国设计现代化特征，并引导良性的中式设计思维，这样才可以让中国设计发展摆脱西方设计理论体系的桎梏，理论体系也能在不断规范化和秩序化中逐渐显明、绚烂、雅赡，最终在实现对人类文明建设和民族未来发展的助推作用中在世界设计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二）中国当代设计发展要做文化输出者

文化的传承断层问题。万物的发展皆有缘起，中国设计精神也该是一种承旧纳新的价值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蕴含着丰富的哲学内涵，是值得尊重与继承的，但是，我国设计自发展以来，因缺乏中国式的理论指导和观念引领，深受西方设计价值观和消费主义的侵蚀{14}，故而缺乏中国艺术精神和设计使命，虽然很多设计师一直致力于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运用到设计中，但略显刻意、生硬，他们植入民族文化更多是一种格式的套用和手法的照搬，如当下最为流行的“国潮设计”出现在各种产品的包装上，这些古香古色的设计和对民族元素的运用看似是对传统文化的“潮流化”演绎，实则是一种“学旧如旧”的模仿，诚然其对传统文化的发扬起到了一定的宣传和推广作用，然而却没达到对传统文化的活化传承以及优胜筛选。文化的表达也不能仅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形式上，并且许多产品往往都是以利为先，本末倒置地忘记了设计的初衷，这种在文化和情感上的缺失，使得设计仿佛没有灵魂的复制品，也使得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面临“真空化”的处境。

信息时代将中国推向了全球化的浪潮中，各地区、各民族文化的融合对本来就缺乏根基的中国设计来说更是非常不利的，这种同质化、折中式的现象不但掩盖了原本丰富多彩的中国传统文化思想，而且动摇了中国设计发展的文化立场，使其脱离了以往传统文化的基础，出现了精神传承断层的现象，当代的中国虽然已经走在了科技高速发展、材料制造更新迅速、社会生活日新月异的道路上，但是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来表现新时代的新风貌，为未来中国设计精神正本溯源才是一条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中国设计发展之路。

文化传承要有复刻性。中国的传统文化在几千年岁月沉淀中独具特色，形成了不可复制的文化体系，先民用智慧所创造出的多样文化元素，形成了具有民族特色的造物体系，汉代的砖饰{15}、宋代的瓷器、明代的家具无一不体现出古人对设计本质的认识以及民族审美的意趣和境界，手工艺者对器物的敬畏心理和对创作的全身心投入亦是珍贵的精神文化财富，中华传统造物文化中“虽由人作，宛自天开”{16}的意境也早已扎根于民族生活中，并于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当代设计的走势以及一代又一代人的思想和生活方式。虽说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因为社会因素，在某些特定的阶段民族文化的发展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但随着社会的发展、民族的自强，设计师已经努力走在了发扬传统民族文化的道路上，只是理论发展的滞后和文化传承的断层导致了文化在发展的过程中难免走入程式化、概念化的圈套，使得设计出的产品在文化因子展示上略显僵硬和刻板。真正具有民族灵魂和文化因子的设计应该是对民众生活方式和民族文化精神从学理层面进行达地知根研究后，在一定的文化底蕴积累和社会经验积攒后的厚积而薄发的民族文化内涵传承，是集社会、政治、法律、宗教、生活、艺术于一体的综合体，且要从新时代所赋予的社会主义新理想入手。想要中国未来的设计发展具有核心竞争力，设计师不仅要在发展思路上注重对历史文脉连贯性的梳理，而且要长期从形而上的理论高度深入研究如何在设计中融入传统文化，在传承中活化传统文化，于优胜中别出新意，这样中国的设计才能在多变的时代中以不变应万变，并树立起自己的民族风格。设计师还要在不断的反思和省悟中推敲、揣摩对传统文化的活学活用，不能简单复制和套用，要有复刻性{17}，要达到“自出新意，不践古人”的境界，即真真切切地将长久以来沉淀在中华大地上的传统文化于淬炼后巧妙灵活地运用到当代设计中，这样经由“量变到质变”的更具有层次性的优化设计才是能传达中国人生活哲学和审美观念的设计，并让大众在心理上产生认同感，乃至对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产生持久的影响力。

一言以蔽之，21世纪作为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时代，设计的发展仅是对传统文化的溯源与传承显然是不够的，中国设计在未来的发展不能再停留在“口号化”“标签化”的阶段，而要在用设计改造和重构当下国民生活，探索民族本质和优良文化，让世界看到中国设计的影响力，进而达到在世界范围内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目的。2022年2月4日举办的北京冬奥会开幕式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好，“二十四节气”倒计时的演绎以及多次亮相的中国结造型不仅极具东方美，还能从心灵上激发大多数民众的共鸣以及民族自豪感。在这个科技进步、资讯蔓延、消费膨胀的时代，设计应当立足于传统文化精神，在对当代设计进行外延{18}性思考后搭建起传统文化的桥梁，使民族精神成为未来设计发展的原动力和当代设计师设计灵感来源的资料库。

中国当代设计于不断试错和体悟中积极成长，只不过由于外部因素影响和设计眼界的局限性，其发展还未整合出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以及梳理出一条清晰的文化脉络。若想解决这一问题，当务之急是回溯中国设计的源与流，重视传统文化的地域性、民族性和自洽性，将其置于整个中华社会体系和民族文化系统中，进行优化升级后运用在现当代的设计上，这是让中国设计在全球市场上获得成功的关键。未来的中国设计想要做大做强，依然要遵循“形而上”和“形而下”的结合，即要有理论研究上的预见性，也要有文化传承上的复刻性，真正做到于“理论引领”中走向“文化输出”。因此，梳理中国当代设计成长钩沉，首先，要从运动变化规律出发，以更加宏阔的理论钻研视野和更为自信的文化传承姿态，正确且积极地看待中国当代设计在发展进程中所呈现出的缺点，树立健康的设计批评心态，以发展的眼光推动设计批评的文化觉醒，进而更好地推动和发展中国设计；其次，立足理论先行和文化自觉的视角，在“走中国特色设计之路”这一当代设计理念的共识下，通过对其理论结果优化升级导向性的推理以及设计文化逻辑架构连贯性的演绎，旨在对当代设计发展走向作出探讨；最后，放眼中国设计未来的发展，以最新科学技术为基准，社会消费转型和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为目标，从理论融创和文化传承等角度对其走向提出引导性、前瞻性的思考和指导性、建设性的设计批评原则，以此为未来中国设计的发展提供思路。

注释：

①文章中的中国当代设计是指1949年之后的设计。

②何人可：《工业设计史》（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2页。

③唐济川：《艺术设计学导论》（第二版），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11年版，第99页。

④吴卫、张佳慧：《大国美育的崛起:“民国艺专”的发展历程及历史作用》，选自《中国设计理论与国家发展战略学术研讨会——第五届中国设计理论暨第五届全国“中国工匠”培育高端论坛论文集》2021年版，第112页。

⑤俞军财：《建国初期的新中国设计艺术》，《西北美术》2020年第4期。

⑥曹小鸥：《中国美术学70年回望·设计篇》，《美术观察》2019年第10期。

⑦邸乘光：《党的思想建设:百年回望及经验启示》，《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

⑧晓亮：《改革就是用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3年第5期。

⑨彭劲：《艺术设计与社会和谐》，《湖北社会科学》2008年第1期。

⑩信息时代大量的新鲜资讯和设计理念通过便捷的线上传输方式短时间内快速涌入并达到饱和的状态。

{11}物理学名词，这里借指表示中国未来的设计发展要能在符合自身国情的基础上，进一步证明自己的理论和文化是正确的，换言之就是告诉人们对自己国家的设计理论和传统文化要有信心。

{12}（周）姬昌著，任犀然编著：《周易》，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版，第419页。

{13}张苒、周逢年：《当代设计艺术教育的“道器关联”》，《教育教学论坛》2020年第2期。

{14}鲁全信：《文化认同:推进大学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有效途径》，《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7年第9期。

{15}这里指的是汉代画像砖上的雕饰。

{16}(明)计成著,刘艳春编著：《圆冶》，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第23页。

{17}复刻指木刻书籍的重新刻印，因作者删改增补过，或者复刻者精细校阅过，会比原刻或原作者刻的更为优胜。

{18}逻辑学名词，指一个概念对应的客体的总和，适合于某一概念的一切对象，即概念的适用范围。如“设计”这一概念的外延是古今中外所有的设计的总和。

*本文系2021年度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一般项目“中国近现代设计教育先行者研究(1911—2011)”（项目编号:21BG120）的阶段性成果。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