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凡 项玥（湖南文理学院文法学院）

世间嘈杂，美丑并存，能够读一首好诗，何其幸运。而当读诗成为一种授课方式，它便成为了程一身老师所说的“是现实教育，也是情感教育，是美育人育，也是新诗教育”。读诗课也由此成为了我人生之中无与伦比的美的体验。由这些直击人心的诗歌鉴赏课中的精华所浓缩而成的《读诗课》最近由文津出版社出版。书中，程一身老师对包括杜甫、李商隐、顾城、张枣、海子、佩索阿、叶芝等32位诗人的32首诗歌，在课堂上给予了学生们美的熏陶与真的启迪，将学生们引入了燃烧着人类不朽的精神火花的诗的世界。而在此过程中，学生们所接收的启发、创造性的解读、流露的真情，同程一身老师精彩而又独到的细读与讲解一起，交织汇成了此书最主要的内容。

在文学界与翻译界，程一身老师是对中外诗史和诗学变迁有着深刻理解的出色诗人、诗歌评论家、诗歌翻译家；是中国当代诗歌奖、丁玲文学奖及北京大学第一届“我们”文学奖的获得者；是诗集《北大十四行》《有限事物的无限吸引》的作者，是《坐在你身边看云》和《白鹭》的译者。而于学术界与教育界而言，程一身也是肖学周，是曾就读于北京大学与河南大学的学者；是《朱光潜诗歌美学引论》与《为新诗赋形》的作者；也是在读诗课上以民主平等的交流，带领我们领略诗的美学的诚恳师者。

读诗课上，程一身老师将自己的“双重身份”合二为一，他既以专属于诗人的感性与敏锐，带领着学生们“赏读经典，直抵诗歌本质，挖掘了诗人的情感、传达的隐喻与思想，为我们打开了诗歌审美的大门”；又以学者特有的专业性与严谨态度，授以内行而独到的诗歌解读方法——细读与结构分析。以结构分析为基本框架，再以细读捕捉诗人在字里行间闪现的隐秘火花，将二者结合作为“显微镜”与“望远镜”，让我们得见诗歌语言的精微之美，把握了诗的鉴赏规律，在真正进入到诗歌审美空间的同时也记下了再次通往此种“桃花源”妙境的道路，能品诗之美，更能得解诗之乐。

面对经典诗歌文本，程一身老师并不以传统的“理论先入”的方法展开略显枯燥的文学评论教学，而是在要求我们自学理论的基础上，以课堂为基点，以解读经典诗歌为实践，怀着误读的胆略与对诗歌之美的初尝体验，大胆迸发出灵感的火花，热情展开美的演讲，诚挚流露亲身感受到的真情。同时，程一身老师作为共同的读者与倾听者，在现场把控着理论的天平，且不乏真诚的认同、平等的探讨以及发自内心的赞赏与激励。这些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课堂教学上审美能力与文明美德成长的苗床，更展开了一幅苏格拉底“产婆术”的现代场景。

《读诗课》便是此种闪耀着自由与灵感火花的课堂集合后的精华产物，它源自程一身老师十年课堂教学的锤炼，涵盖了古今中外经典诗作，发掘了32位东西方诗人“藏于诗歌中的人生百态与灵魂信仰，触达诗作背后的个人悲欢与时代转折”。更重要的是，《读书课》作为读诗课胜景的记录与汇总，“较好地保留了现场的魅力”，能够带来“沉浸式”的课堂讨论体验，让读者一同“增强语言敏感”，“锻炼心灵视力”。此书在展现现代诗歌教育新形式的同时，也为审美探索了一条独特的途径，正如诗人、批评家、清华大学教授西渡所评价的，“此书堪称当代诗歌批评的出色成果之一”。

程一身运用结构主义和文本细读的批评方法，精选了一些古今中外的经典诗歌，在课堂上与同学们共同讨论鉴赏，往往另辟蹊径以一种新的视角对诗歌文本进行深刻解读。程一身于细微处发掘诗歌蕴涵的丰富矿床，于各种结构分析中进行独具匠心的解读，千锤百炼而炉火纯青，旁征博引信手拈来，不仅表现了程一身作为学者的深厚的学术造诣，还有本人作为诗人的那一份敏捷才思。

在对古典诗歌李商隐《夜雨寄北》的讨论过程中，程一身不同于以往分析古典诗歌的意象意境入手，而是从诗歌所呈现出的时间结构和抒情结构巧妙的切入，分析出了时间回环中的苦乐转换的高超艺术；在课堂上分析顾城的《门前》时，则从门里、门外、门中、门前、门后这几个看似毫无差异其实又有着迥异寓意的空间进行解读，烛照出诗人在“自己”与“我们”的空间变换之中的心境变化；在分析海子《幸福》时则从身体结构的视角切入感悟诗人所含蓄抒发的独特情怀；在解读多多的《四合院》则以诗歌的空间结构入手，辅之充满记忆抒情的词语表达，引导学生领悟诗人所构筑的精神世界；在分析张新泉《一个盲人在爱他的孩子》时，程一身以生动的语言还原诗歌中所展现特殊群体对于孩子的深挚爱护的亲情场景，并且剖析了其蕴含的人性之美；在读孙文波《在山楂林中》时，程一身则从空间结构角度展示自然与人的心理悸动，以巧妙的发问引起同学们的热烈讨论，引导同学们感受自然所带给人的主观情思；在读《月夜投篮》时，结合月亮、篮球和篮筐等事物的外在特征分析其圆形事物转换的美学意蕴；在解读杨炼《京剧课》时，则从背景与主体的相互呼应的结构切入分析被黑暗吞噬的美这一具有深刻人文关怀的哲学主题。程一身将诗歌中繁密的意象层层剖析，以关键词的分析路径对诗歌进行全局性的把握，将大多数学生认为的那些支零破碎残篇断简的诗句进行巧妙的剖析，以独特的视角解读各个诗节之间的联结关系，并且以朴实通俗却不失灵动的语言深入浅出地讲解出来，往往使人眼前一亮。

程一身在课堂上往往从容提问，将诗歌的形式和内容从外而内由表及里步步抽丝剥茧，绵延相续如大河奔涌，挖掘出诗歌所蕴含的深意。程一身选取的角度往往是新颖别致令人耳目一新，并且以此为立足点开掘出诗歌更加广阔艺术解读的审美空间，我们学生在老师解读的过程中仿佛可以聆听到诗行间跃动的文化心跳。程一身以灵动的语言传达出诗歌动人心弦的力量，原本藏匿在未知黑洞之中悄声无息的误解和惶惑被解读了出来，还使无数的学生喜欢上了读诗。

总之，在每一堂读诗课中，程一身以亘古之绪烛微索隐，沉潜隽永博纳兼收，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通过程一身的一段段分析、凝聚、升华、成熟，那些令学生惶惑的诗歌密码不断解开，脉络也更为清晰，含英咀华如行云流水，展现出诗歌别有洞天的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