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的节日

文/朱恋淮

一个人忙起来就有一部分人能休息上，一部分人忙起来就有更大一部分人能休息上。一个人割舍下本应该得到的东西，另一个些人就会得到这些无形且宝贵的财富。这种无形的东西有时是空气，有时会是桥上凭空而立的栏杆。呼吸的时候我们不会感觉到空气就在我们身边，路过桥时亦不会有人察觉栏杆的重要。可偏偏是这地球上寻常之物，支持着人走在大地上，偏偏是凭空无视之物接住了将要跌落水中的人。

春节前的晚上，浏阳某派出所民警江为勤来到卫生间洗漱台，用冰冷的水抹着脸，只有这样他的整个身体才提振一些气力出来。他长长地哈了一口气，似乎在为今天的工作打气。

出来的时候有同事说：“老江呀，都攒了三个通宵了，再这么搞能受得了吗？以为自己还是小年轻的了？”

江为勤摆了摆手，拍了拍胸口，摆开一个武生架子说：“我还能为国奉献，一百年啊……”

同事也不接话，嘿嘿地说：“你呀，你呀，工作狂。”

回到办公室他给妻子打了电话：“今年三十可能又回不了家了。”开始几句妻子总会抱怨了几句，安抚之后，她说道：“嗯嗯，知道了。”电话一端的妻子细言暖语让他心里满是惭愧。有时，老江希望妻子能大骂自己一顿，来缓解自己的愧疚，而每次妻子总会这么贴心地理解自己的工作。但他也听出来，妻子短促回答中的无奈，这无奈沉息了很久，可于家于国而言怎么能两全呢？

给妻子打完电话，他带着几个新警和辅警出去执勤。天很冷，下着棉花般大的雪花，似乎一切变得美好起来，路上的行人不时停住了自己的步子，伸出手来抚摸着这场大雪。只有江为勤一行整齐地走在人群中，他的膝盖处不时传来一阵阴冷的痛疼，这是他在部队训练时半月板切除落下的病根子。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步伐。冷冽的眼神还在扫视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突然，就在此时接警中心打来电话，告知他，才常路附近有人报警称，一名形迹可疑的人投掷石块袭击过往路人。江为勤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和队员们来到才常路指定的位置。他们下了车，有条不紊地疏导围观群众，却没想就在此时，那个疯似的人从腋下掏出一把二十多公分的刀子朝队员们挥过来，慌乱中江为勤的双手下意识伸了出去，想要挡住明晃晃的刀子，而那个疯似人，却将手中的刀刃挥舞的更加凶狠，刹那间一道白刃便向他胸口刺去，血红的鲜血一瞬间便沁涌而出。这时，他的耳畔传来出无数个喀喇昆仑战友的声音：

你会为我挡子弹！

会！

这是写给我妈的信，假如我没能拼得过，请你一定交给她。

这是我给我妻子和孩子的。

我太久没见到他们了，见字如面，谢谢啦。

……

那一刻老江的脑海中传来过无数个声音，同样也浮现出无数个身影，一面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从眼眶中飘过，一个个号角，响过耳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隐隐约约中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插入四公分左右，离主动脉就三毫米，真是福大命大。

妻子坐在床边，抹了抹眼泪，说，还别说也挺好，总算是团结了一会，艰难也就艰难这一会。江为勤点了点头，含糊着声音说，跟我出来的几个战友还在吗？

妻子起身抱着他的头，一汪眼泪又流了出来，说道：好，好，大家都好，都在，你别担心了。

这个年三十，夫妻二人终于在一起看了春晚，局里领导和同事们也陆陆续续提着水果和年货在江为勤的病房里“挤”出了家的模样。

老江看着窗外，虽然没有烟花飞入眼帘，可他还是在心里默念着：

祖国！我无悔呀！我还能再干一百年！

朱恋淮，男，汉族，湖南浏阳人，1994年生。出版诗集《虔诚之温柔》，作品散见于《星星》《扬子江诗刊》《诗潮》《鸭绿江》《解放军报》等刊物。毛泽东文学院第十九期中青作家班学员，湖南省作协会员，浏阳市作协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