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学校现在是什么模样?我得到这样的答案!
红网时刻
2021-12-21 17: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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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上三年级那年,我所就读的学校从小祠堂变成了大庙。

翻过两个大山,沿着蜿蜒的羊肠小道,和几个寨子上的学生一起去距离家七八里的大队部读书去了。说是大队部,其实就是一座青砖泥土和实木混合结构的大庙。大庙是由上下两层楼的封闭式四合院组成的,坐西朝东,是这里建筑坐北朝南方位中少有的朝向,庙门口是巨大的天坑。天坑和庙宇增加了房屋与地面的视觉落差,增加了庙宇的高度,势必让庙宇显得更加庄重、宏伟,或许庙宇朝向的选择跟这个大天坑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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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庙学校只剩下了杂草与废墟。图/绿荷田田

这房子高出地面一人高,进大门之前要上七八级青石板台阶。打开挂有两个黑色铁环的三寸见厚的一对实木大门,然后跨过一尺多高、半尺见宽的深黑色的溜光的青石板门坎,再走过两米左右的过道,正前方对着西头,是一间长方形的大厅,西头是高出地面的木板小舞台,两边各有并列的三间房子。从进门的右手边上楼,楼上的南东北三边是房间。屋顶是由错落的三重瓦背构成,四围低中间高,每两层之间一米左右的高度。每层瓦背的四个檐角高翘,如鸟喙。顶部的瓦背如一顶四角高翘的方形草帽戴在整座房屋的头上。远看,黑瓦青砖,独立而雄伟;近观,圆柱大梁,精致而肃穆。说是大队部,其实没看到过有大队的干部在里面办公,除了西北角的一个小房子用着代销店以外,其他的都是教室或老师的住房。我的表姐爱莲就曾是这里的民办老师,住在一楼北边的第三间。 其实,在入校之前我就来过这里。

表姐的房子让我长了见识。第一次看到被子是要叠成方块放在床铺中间的,不像家里随意地揉堆在一边。第一次看到脸盆是要放在木材做的洗脸架上的,不是放在泼满污水的泥巴地上。第一次发现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可以用来洗脸洗手,大家叫那个东西“香皂”,放在鼻子一闻,“哇塞”,确实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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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石在冬日的寒风中默默的等待。图/绿荷田田

学校的格局让我开了眼界:学校大啊,教室多啊,还有卖东西的代销店。代销店里有让人垂涎的兰花根、松子糖、饼干、红糖……没钱看看也值,闻闻也香。还有教室里的每个桌子里都有写大字的墨水和钢笔水,学生也不带回家啊。第一次看到有值钱的可用的东西竟然不藏着收着的,我激动了,激越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转悠了一圈,把一瓶最新最满最干净的墨汁放进了裤子口袋,警惕而胜利地走出教室。表姐知道后,告诉我,这是同学们私有的,平时都不拿回家,人家的东西不能要的,放回去吧。我羞涩地放回了墨汁,感觉到这里的些许太平、踏实、美好。

学校的活动带给我快乐。活动场里有特大号秋千,可以一个人荡,也可以是两个同学面对面地站在踏板上,四脚错开,交叉用力,配合得当很快就能荡起来,且荡得很高很高,身体几乎要跟地面平行了,但是不害怕。还有一个技术含量更高的活动项目——转转秋:中间立一大木柱,木柱顶端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大木帽子,帽子四周装上对称的粗大的麻绳若干条,同学们固定在绳子的末端,最大限度地拉长绳子,然后逆时针奔跑,直到足够的离心力把大家都带离地面,整个人就飞起来了,快落地的时候继续蹬地发力,再继续飞。“玩得飞起”,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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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长满毛竹的天坑在执着地见证着岁月的更替。图/绿荷田田

课程的开设带给我新奇感。除了语文、算术,还有音乐课、体育课,大字(毛笔字)课。我的珠算学习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老师当然不是一位,现在还记得的只有一位姓王的老师了。这位王老师身材高大、魁梧,声音厚实有一些凶。发火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学生给他的绰号——“牛眼睛”。

王老师还打过我呢。睡午觉,同桌的两位同学分别睡在长桌和长凳子上。我个子小,当然睡在凳子上。睡不着,翻来翻去,然后拿着语文书看,被王老师发现了,“啪”的一巴掌下来,大眼睛一瞪,吓得我魂飞魄散。这是我记忆中最凶的老师的大脸,是我读书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老师用“武力”教训的经历,不难受,只是有点怕,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有机会,我想去拜访这位帅气的给了我一巴掌的王老师。王老师,您还好么?

跟之前的学校不同的是,这里的同学来自八个村子,大家都不大关注同学的家庭成分。要说有,也是关注姓氏关系。我在本族里辈分很大,大过很多人三四辈,奔着这层关系,加上父亲的木匠名气,我收获了平等和快乐。有时候还被邀请去其他村里的要好的本家做客,受到陌生的礼遇,带给我轻松与愉悦,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被悦纳的欣喜。被排挤被轻蔑被谩骂的情形少了许多,但是自己内心里那个“小地主崽子”依然还在一个角落里躲着,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偷窥一下这个赖以生存的环境。

人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人都有一个以自己为中心布出去的蛛丝网。在发蒙阶段,我的生活网是不那么美好的。在大庙学习的一年,我的生活网开始向好。

时隔近半个世纪以后,当我带着眷念和怀想再去寻找我的大庙学校的时候,我眼前出现的却是丛生的杂草,是荒芜的废墟。那个让我生活网向好的大庙学校不见了,只有草丛里躺着的几块寂寞的破石板迎接我的到来,只有活动场边的那组大黑石在冬日的寒风中默默的等待,只有大庙前的那个长满毛竹的天坑在执着地见证着岁月的更替。失落、惆怅、悲凉,我的大庙学校已经跟我的大庙学校生活一样如东逝之水再也回不到我的视野里了。

但是,大庙的庄严肃穆、大庙学校的热闹鲜活、王老师磁性的声音和凶凶的大眼睛、粗糙而厚重的原木双人课桌椅,都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我永远的大庙学校,成为我美丽的过去。(文/绿荷田田)

来源:红网论坛

作者:绿荷田田

编辑:李俊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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