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舵杆洲

文/刘懿波

这里，曾是我工作生活整整20年的故土。1996年夏，我因工作调动而相遇洞庭，来到舵杆洲。自此，便与这一湖碧波结下一世情缘，与之相依相伴，荣辱一生。此次，率益阳市网络作家协会南县籍会员重访，已然阔别7年有余。

唐长庆四年秋，诗豪刘禹锡赴任和州刺史，途经洞庭湖时曾留下美篇《望洞庭》：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诗中的“青螺”正是浮峙于湖光月色里的秀丽君山。

然而，这斑竹泪影之侧，秀丽君山以西，相距六十里，更有一处鲜为人知的胜景，那便是乾隆帝御笔钦点的舵杆洲。

相传，舵杆洲之名乃乾隆帝御笔亲赐。当年，乾隆爷率一众文武大臣考察洞庭西南水运行情，船至江心时，狂风突起，暴雨骤临，日星隐曜，山岳潜形，继而大船失控，随波逐流。船到舵杆洲遂风平浪静，雨住云开。乾隆见状，以为洞庭君柳毅显灵，便下旨拨银修筑神庙和石台，一为感谢神明，二为舟船避风停泊之用。因其所处湖洲形如舵杆，故帝名舵杆洲，而民曰躲风洲。

其实，乃因舵杆洲系荆江四口之耦池口泥沙淤积而成，自然比周围高了许多，故船行至此搁浅而停，并非神助。

虽是传说，但乾隆帝修筑舵杆洲之事，却也有史可查。乾隆十年，回京任吏部右侍郎的湖南巡抚蒋溥奉旨考察后回奏：亲见石堤绵亘，庙貌巍峨。

今日旧地重游，急盼一睹新颜，故不在他地多作停留，径直来到泊船的码头。

经洞庭湖生态专项整治后，此片水域只留下一条用于巡查的红漆铁舶磨盘船，以前那些横七竖八、犬牙交错般停泊的小渔船不见了踪影。虽然没了昔日喧嚣热闹的场景，但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水间却也再无扎眼之物。立于湖堤之上，手搭凉棚远眺，但见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波澜不惊，飞鸟翔集，浮光跃金，芦荻尽青青。博大而不失隽秀，深厚且更兼包容，时刻绽放出敢为人先的潇湘气魄、湖南精神。

依旧从朝天口起航，顺沙港市围子、乌嘴围子、明山围子、华阁围子，直到渔湖二坝。这些地名，正是当年围湖灭螺那热火朝天般场面的缩影和延续。

船行的右边，是舵杆洲隆起的脊背，茂密的芦苇像一条无边的绸带，向着远处缓缓铺开。一丛丛，一簇簇，筛风弄月，潇洒倜傥，仿佛是印在绸缎上的美丽图案。摇曳着的身姿和水中倒影一线相连，浑然一体，宛然一幅国画大师笔下的墨染诗情！

开船的师傅用力把油门往上一提，脚下的行船便如同马儿被狠抽了一鞭，头一抬，飞速往前蹿去。激起的白色浪花，在船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翘嘴鱼尾巴。两侧的芦苇如被镰刀割倒，一簇簇沿着船舷向后急速掠去。

因水和天挨得极近，远处腾起的微波细浪，好似直接击打在云层上。瞬时，湖水天空一起颤动起来。蓝天、白云、苇影仿佛是在湖面上跳舞，如梦似幻，童话世界一般。

途经一处柳林，还相隔二百多米时，一群野鸭惊起，扑楞楞从树下苇丛中掠出，一只接一只，排着队向远方飞去，一会儿便消失于水天相接处，不见了踪影。

湖水十分清澈，近观碧绿，远看湛蓝，似经过了丹青高手的羊毫调过色了一样。不远处，时有青白色鲢鱼从水中跃起，溅起的水花足有数尺之高，迎风一吹直接飘到脸上，凉丝丝的，倒也十分惬意。我道，这鱼儿怎不跃到船舱里来呢，美味啊！同行的管理人员笑着说，跃到船舱里也没口福，只能放生了回去。那就还是不要跳进来吧，免得与我腹中的馋虫为难。

此时情景，不禁让我想起这里当年的模样。那年，我刚调到舵杆洲，堤边一处叫沙堤拐的地方有一个小纸厂，生产废水通过堤底下的管道直接排放到湖中。直弄得近处湖水绛红，远处湖水黑紫。当船行于湖面，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直冲鼻孔，顿时令人晕头转向，胃底翻滚，欲呕又吐不出来，难受至极。我调离那年，虽然封闭了纸厂，水质有所改善。但是，湖面依旧有一丈多高的稀、密迷魂阵满湖林立，随处可见，如天罗地网一般。不说航道阻塞，船无行路，过往船户因撞坏行联（迷魂阵用来挡鱼路的网）而与渔民纠纷不断，纵然鱼子鱼孙、飞鸟林雀也难逃厄运。哪来如今这鱼跃舷舱、鸟翔天际的怡人美景。

更令人惊喜的是，回程时撞见了一幕极为难得的场面，莫说是我生平第一次遇见，就算世居于此的人也不曾见到过吧。当船快到岸边时，眼前突现惊人景象。一只绿头母野鸭带着十二三只小野鸭在湖面悠闲游弋，离岸还不到十米远的距离。此景若放在以前，定然会以为谁家鸭子竟然跑到洞庭湖中来玩了？不怕被人捉了去下酒？可眼前的活物就是野鸭，千真万确。我这生物专业毕业的学生，还不至于连家鸭和野鸭都分不清楚了吧。

更令人惊异的是，它们看到船只接近，竟然不惊不散，依然队伍不乱，悠哉游哉。红掌清波，不慌不忙。对这群靠近的不速之客居然毫不理会。仿佛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世上哪有主人害怕客人的道理。不用别人解释，懂行的我自然知道，此处的生态确实得到了充分保护。至少有几年时间人迹罕至，野鸭们才会有如此胆量，跑到湖边来玩耍。否则，不要小命了？！

同行管理人员接下来的言语证明了我的推测。他们说，平常确实没有闲杂人等敢来这片水域捣乱。辖区内有六个高清摄像头将这两万多亩面积全方位监控。若真有外人进到这里，就算足不出户，只要放大监控电脑屏上的图像，你有几根眉毛胡子，我们都可以数得一清二楚。（文中图片系作者提供）

刘懿波，男，高级政工师。中国作家协会第一屇全国网络作家鲁迅文学院学员、湖南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益阳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益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红网《论道湖南》专栏优秀作家、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外文摘》《中国财政》《小品文选刊》《中国农业综合开发》、湖南日报、西安日报、中国财政微信平台、中国作家网、财政部网等主流媒体。

曾荣获中国财政“回望改革开放40年”征文奖、中国财政部“十四五”规划征文优秀论文奖、湖南省财政“新中国成立70年湖南财政风采网上展示”大赛征文一等奖、中国传记文学学会70周年献礼《微微动人——我和祖国话情长》征文大赛“动人微传记”称号、2020年“中国青年作家杯”征文散文一等奖、益阳市新中国成立70周年“我和我的祖国”征文二等奖等国家、省、市、县各级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