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点就到家》剧照。图片来源豆瓣

青年“合伙人”《一点就到家》：涌动着新鲜血液的“回乡之路”

文/蒋思翔

十月四号上映的《一点就到家》，是青年导演许宏宇在今年大热网剧《穿越火线》之后交出的又一份答卷。延续了在其处女作——《喜欢你》和《穿越火线》中自成一派的轻喜剧风格，许宏宇的包袱抛得似乎一直很“轻盈”。

故事始于投机者魏晋北在钢铁森林上的一次“跳跃未遂”。秉持着“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的魏晋北在上一次创业中赔得血本无归，夜不能寐，意图跳楼自杀。千钧一发之际，他被怀抱着回乡建立快递公司梦想的快递员彭秀兵所救，两人约定一同回到彭秀兵的云南老家，各自实现“疗愈”与“创业”。在村民赖以生存了千百年的传统作物——茶叶的惨淡行情之下，村子里的年轻人相继出走、新鲜血液越来越少，彭秀兵的快递事业也因此频频受阻。一次意外的派送之旅，二人偶遇了因反叛种茶传统、回乡种植咖啡而被宣判“社会性死亡”的村长儿子李绍群，李绍群潜心种植的咖啡质量令魏晋北惊讶。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村子里建立起了咖啡种植基地，外地打工的村民们陆续回乡，曾经闭塞的破落村寨也走上了致富之路。影片始于高楼林立的摩登时代，却在视角推移至传统人情社会时才正式铺开，在衰老的山村里，好像只要有“人情”，事儿就能办成。彭秀兵花了十九万承担村民的无理退货，买回村民对他的“相信”，而正是因为这份信任，村民们前来领取了三人发放的咖啡树苗，年久不振的乡村经济终于迎来了新的转机。

面对这样一个先抑再扬的“准励志故事”，许多评论者自然热衷于聚焦魏晋北慷慨陈词中出口的那句“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进而谈论当下“新新人类”在青年阶段容易面临的诸多困顿，谈论人生之路的“时区”与“步调”。的确，探讨“人生”是《一点就到家》最突出的命题之一，预言般的梦境、忧伤的马和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心理医生，都可视作全知叙事者在故事推演至一定节点之时为当局者与旁观者设下的“指路牌”，至于“失败的是事，不是人”和“我们总是在正确的事和容易的事之间做选择”这样别具意味的台词，对三位主人公的人生思索来说几乎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魏晋北最终在乡村振兴的“风口”完成了真正的“跳跃”，一曲作为背景音乐的《我不想改变世界，我只想不被世界改变》，也让不少观影的年轻人顿时热泪盈眶。

但《一点就到家》中杂糅的叙事主题，远不止于“人生”。早在2016年上映的《百鸟朝凤》当中，新时代下匠人精神如何实现“传承”就曾作为一种现实难题被放入大众审美的视域。而老村长与铲除茶树改种咖啡、子不承父业的李绍群在影片前期水火不容的父子关系又一次将这个问题摆到了观影者面前。正如老村长扮演者张琪所说，李绍群愿意回乡本身已经是一种“和解”，而后期老村长放下成见订购咖啡，与儿子解开心结、举杯对饮，同样是“和解”之势。也许时代大潮下“旧”与“新”的转化之间，本就不该是针锋相对的替代关系，而是相互交流与融合、共同寻找出路的内在过程。影片中，面对久不相谈的父亲，李绍群的一句“我想喝茶”，在宣告自身对长久以来家庭缺位的复归的同时，也完成了对父亲所抱持的匠人精神的回应与延续。这样看来，《一点就到家》或许正为“传承”问题提供了一种新解。

大概是想说的太多，影片中期，叙事节奏倏地放缓，低饱和画面变多，李绍群与咖啡对话、魏晋北在地铁里偶遇小虫等长镜头的插入都似乎在强行拉升影片质感，使它高出喜剧，足以与其所包含的几类只有沉下心才能讲好的话题相配。只是与上映前的期望相比，一点就到家似乎没有完成它“票房黑马”的使命，刘昊然、彭昱畅、尹昉三个年轻面孔应当构建的戏剧效果的确也与青年回乡扶贫这样过于明显的“主旋律”不太相符。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我和我的家乡》这样覆盖全年龄圈层的影片之下，真正以青年为靶向、足以在青年当中产生一定共鸣的作品恰恰是《一点就到家》。意在引领意识形态的大题材电影不是不需要年轻面孔，而是正需要年轻面孔。如果说闫妮、邓超的“回乡”是建立在一定经济基础之上对于家乡的“回望”，三个年轻人从头打拼的故事题材无疑更加贴近普通人群；而从人气演员身上辐射出的粉丝效应也将相当可观，以在《我和我的家乡》中参演的王源为例，电影上映后，其粉丝为陕北捐建的4000平方米苹果林，将能够实实在在地促进当地的乡村振兴进程。

许宏宇似乎惯于讲述这样的青年故事，热血、滚烫，时有矛盾与争吵，但最终迈向“大团圆”。尽管有些“理想主义”，但《一点就到家》的出现当然是积极的，且不论它如何以“人生鸡汤”“治愈”了多少正在被世界搓磨的年轻人，其间对于“传承”一题和“主旋律”的巧妙叙述都是可圈可点。《一点就到家》由陈可辛监制，类似的人物及情节设置不由得让人想起陈可辛在2013年执导的《中国合伙人》，作为青年版“中国合伙人”，《一点就到家》回答了孟晓骏那个改变或不改变的问题，新一代“合伙人”年的梦想从“走出去”转向“反哺乡土”，于当下指出了一条涌动着新鲜血液的“回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