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树

文/张觅

一直特别喜欢吃橘子，橘子的颜色明亮如灯，橘子的香气更是好闻啊。橘花，橘木的香气，也是好闻极了，清甜，又带一缕微微的酸意，很像初恋的感觉。

陈丹燕的《起舞》一书里，也曾提到她恋爱时男朋友送她的那个橘子。她的男朋友在每晚他们沿着黝暗而寒冷的街道散步的时候，总是送给她一个金黄色的美丽的橘子，她觉得那是阴冷冬天里最明亮的颜色。每天深夜，当她独自回到家，把冻得冰凉的身体紧紧裹在棉被里，望着灯下那个金色的芬芳的橘子，常常觉得有一种温暖但尖锐的感情在心里流动，使得从来不失眠的女孩能整夜都睁大眼睛。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有着温柔的感动，谁不曾年轻过呢？每个人年轻时的心事和情感，都是大抵相似的。

吃着橘子时，常想起顾城的一首小诗：“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你说，它就在大海旁边，像金橘那样美丽，所有喜欢它的孩子，都将在早晨长大。”这里金橘的意象，有着灿烂光华及甜美的意味，仿佛遥远的理想，与远去的岁月。

或许可以这么说，橘子，是一种自带少年属性的植物吧，它所代表的，就是青春本身。

我们大一的时候，还曾经上山去摘橘子。岳麓山上橘子很多，小橘子很甜。一个个金黄的小橘子，掩在绿叶间，的确宛如一盏盏散发柔和光芒的小灯。隔壁班的男生摘了很多，送给他们班女生。他们班女生在串门的时候带给我们吃。小橘子不过青果大小，却甜美多汁，微带酸意，后来也沉淀为甜酸的记忆。

后来到了中医药大学工作，这里的药植园里有一棵金橘树。初夏的时候，金橘便在绿叶间掩映着它雪白的花苞。橘子花儿的确长得跟柚子花很像，白瓣金蕊，花瓣外卷，但要小上好几号，看上去如同用毫无瑕疵的白玉雕成的，比柚子花要精致很多。金橘树虽然不高，也就一人高吧，一树的花儿，花开繁密，看上去像是雪落枝头。

六月初到了药植园，就看到金橘树下一地的雪白花瓣了。金橘全谢了。结果到了六月底，又看到那棵金橘树上又是微雪般的点点小白花儿。金橘不是六月初就谢完了吗？怎么又是一树繁花，难道产生幻觉了？还是时光倒流了。药植园的李阿姨刚好在旁边除草，于是问她，她说，金橘每年是要开两次花的。

围绕着金橘树看了半天，只觉花儿比第一次开花时开得还要繁茂。但是金橘也是有一种静气的，虽然花多，却没有热闹之感，此时在烈日炎炎下则更是安静了。记得第一次开花的时候蜜蜂嗡嗡，还有食蚜蝇也围着橘树打转。现在却安静得很。大概天气太热，小昆虫们也蛰伏了。

七月中旬的金橘树上，已经结了指头大小的小小金橘子，掩映在绿叶之间。相比这时药植园里已经有小足球大小的柚子来说，也是小而精致得让人心中欢喜呢。

长沙橘子最多的自然是橘子洲。古潇湘八景之一的“江天暮雪”就在这里。长沙晚报的副刊就叫做橘洲。

橘子洲上生长着数千种花草滕蔓植物。当然，最多的便是橘子。橘子洲整个洲头以百亩橘园贯穿于各个景点，这便是柑橘文化园。园内有三千多株橘树，有南橘、蜜橘、红丰、酸橙等44 个品种。

四月是橘花飘香的时节，橘花香气格外沁人心脾，让人陶醉。这个时节，去橘子洲踏青最好不过，天高云淡，满眼皆绿。春日下午，橘洲时光。而到了十月，橘子洲头的橘树上已经挂上了青碧小橘子，很是可爱。到了十一月，橘子便转为金黄色或者橙红色，在橘树上袒露着丰腴与明亮，橘皮也变得柔软细腻。这时满园都是橘子的香气。果香比花香，自然更为馥郁甜蜜。在果园里徜徉，心里也是甜美难言。

远在唐代，橘子洲这里就盛产南橘，远销江汉等地。唐末李殉《南乡子》云：“荻花秋，潇湘夜，橘洲佳景如屏画。碧烟中，明月下，小艇垂纶初罢。水为乡，篷作合，鱼羹稻饭常餐。酒盈杯，书盈架，名利不将心挂。”在这样的美景中，令人顿起归隐山林、逍遥自在之意。

外婆在她的绿色庄园里，也种了一棵橘子树。不过因为是用一个小缸种的，橘子树生长得并不舒展，因此果子特别涩，有时候连果子也不结。

张觅，大学教师，中国作协会员，已出版《光阴小镇》《淡色青春》《微小的美丽》《诗词清芬》等多部著作。文字散见于报刊，多家古风、校园杂志的专栏作者和常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