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章三题

文/田日曰

一碗米粉

有少年十一二岁，很有些叛逆，为某事遭父母责骂，心理接受不了，情绪糟透，遂离家出走到了外地。不想，他很快身无分文，在街上流浪，饥不果腹。饿得实在受不了时，向一店家求讨一些吃的。店老板是位很有爱心的慈善之人，见少年不像行骗者，遂递给他一碗米粉充饥。少年一边千恩万谢，一边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那碗米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让老板好生奇怪。老板遂靠近问其流浪在外的缘由。

少年如实告知，是忍受不了父母责骂，觉得父母不顺其意，是不够爱他，便不想呆在家里而出走到此的。

店老板一听，瞬间拉下脸来，顺手抢过少年正吃着的那碗米粉。少年不解。店老板说道：“孩子，你父母辛辛苦苦生养你至今，他们十一二年的心血付出，都没有让你觉得要感恩，只因对你的一阵批评教育（哪怕真的是责骂）让你接受不了，你就认定他们不够爱你，宁愿离家在外流浪，难道他们多年对你的好，竟不及我的这碗米粉吗？”“你不配吃我给你的这碗米粉，我更不相信你对我所说那些感谢的话，是发自肺腑、出于真诚。”

那少年听了这话，低着头走了。当时店里的其他客人，纷纷鼓掌齐声叫好。

交朋友

身边某人，看上去颇为豪气仗义。他一心想着要多交些朋友，说是便于遇事时多个照应。

他心里这样想着，平时在这方面也真费了不少气力。比如，与人相处时很主动地献殷勤套近乎，总不忘说句请多关照；比如，时不时设局请人吃饭喝酒；比如，每次在饭局上很卖劲地陪人喝酒几近酩酊大醉，等等。但到头来，交上的好朋友并不多。个中原因，也许他自己并没真弄明白。几位与他交往过的人，提及他时都说，他那样的人不值得深交。原因是，朋友们打听到，他在家里，与自己亲兄弟的关系都不怎么好；更有甚者，他其实对自己父母都说不上很敬重。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是父母给了我们生命，并含辛茹苦养育我们一二十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年迈之后，大多做儿女的，真正赡养他们的时间，几乎都没足够十年、二十年。对父母的感恩回报，其实我们永远亏欠着。同胞兄弟姐妹，是除却父母之外，我们最近的血亲。假以再多的理由，不敬重父母、不亲爱兄弟姐妹，都只不过是找来的一些放纵自己的借口。如此，还舍近求远，舍亲求疏，再去社会上结交什么朋友，是不是真有真情实意，当然也就令人难以置信了。这样的人，莫说交不了什么朋友，即便饭局酒桌上碰了杯盟了誓，以相互利用为目的，相互之间终归也将会分道扬镳的。

唐伯虎在其《孤竹图》题诗中有句：“可比君子人，穷年交不易，晔晔桃李花，旦暮改颜色。”一个人一辈子，何来太多真正的朋友呢？与人相识相处相交，贵在真诚立信，心灵契合。如大文豪鲁迅所语，“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养狗

某同事的朋友，通过读书从农村出来参加工作后，竟迷上了养狗。据说，养的还是什么名犬。她买狗时花了不少钱不说，还从同事闲聊中得知，每天喂狗的狗粮，荤呀素呀什么的，区分得十分严格，颇费心思，花的钱也不少。每天还要给养的狗洗澡。天冷了要给狗穿衣。狗不小心感冒生病了，还要牵去专门的宠物医院里打针喂药……

我十分不屑。

倒不是我一味地不认同养宠物狗之类，而是看不惯一些人自诩为时尚新潮，不加分辨和思考地崇外跟风；好像手牵一条什么名狗名猫，或有事没事抱着养的狗呀猫呀唤着其名作亲昵状，自己就真的成了时尚有身份有身价的高贵人了。

养宠物这事，虽说没有国界，但它最初还真是外国人崇尚的一种生活方式。是因为，在那些国家，父母与长大后的孩子，相对各自更独立一些，自然也就不像中国的父母与孩子这样亲情浓厚，没有这样关系紧密；国外老年人孤独的晚年，更盛行让宠物来陪伴。在中国呢，更讲究的是几世同堂，是亲情陪伴、无私关爱。而养狗，在中国，特别是中国农村，其用途，更多的是看门护院，或打猎赶山，养猫则是为捉老鼠，而非玩物。

确切地讲，同事那朋友，其父母的生活条件和生活质量，还不够宽裕，谈不上幸福。但她对生她养她的父母生活上的关爱与照料，甚至不及她对她所养的宠物狗。所以，我之不屑，委实不是我观念陈旧老套。

窃以为，如一定要养狗养猫，请至少先对自己父母关怀无微不至。

田日曰，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有作品见于各报刊，著有散文集《潇水清清永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