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杨开慧

无疑，你是世间

最美的女子

也是最美的妻子

和最美的母亲

当青春跃动的弦

不断弹奏心灵的悸动

你一遍遍重复着

“我是真的爱他呀”

1930年10月

你不幸被捕

为了他，你宁可不要生命

你拒绝退党

拒绝与他脱离关系

你想过与他共度余生的

所有可能

即使是蜡炬成灰

你仍说——

“一定要同他去共这一个命运”

你就是这样无怨无悔

你专注于他

以及他的那一份事业

你用沉甸甸的爱

在茫茫大地

写下自己兰花般的名字

你是云锦，是霞姑，是云霞

更是他眼里

高高矗立的“骄杨”

你将坚毅的光照进了

他的生命

多少个不眠的日日夜夜

一支小小的烛

照亮一个家

他挑灯夜读，心忧天下

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大革命失败后

他去领导秋收起义

开展井冈山根据地斗争

你独当一面

带着年幼的孩子

参与组织和领导长沙、平江、湘阴的

武装斗争，宝塔般唢呐

吹开了漫天乌云

二胡上的音符

在流水的山岭间

叮当作响

生命如水，一滴一滴

流淌

沿着风化的阳台、铜镜与爱美的

天性

沿着长满睫毛的露珠

和永恒的岸

经你的手掌慢慢消失

1927年8月底

你给他穿上草鞋

送到村外

你怎么会想到

那一走，就是永诀

而山村永远是山村

草垛永远是草垛

茅屋，风铃和马灯

永远没有褪色

“他会回来的！”

夜深人静

为你的执念与馈赠

我总是深沉地看着他

爱戴，崇敬，感恩

生命之盐，每一颗

都有汗的心酸和泪的真实

爱情，爱情，即使是如此

险恶的年代，依然熠熠生辉

“算人间知己吾和汝”¹

残酷的暗夜里

你是他最亮的陪伴啊

青春从思念开始

你在书本沐浴阳光

沐浴属于上天的恩赐

以及波涛般汹涌的幸福

“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

熊熊篝火，肆意点起

离别后的痛苦与思念

“兹人不得见，惆怅已无时。”

正是那个

残月西流的凄楚之夜

昏暗摇曳的烛

是孤寂，也是陪伴

他说

枕上堆积之愁如江海翻涌²

而你又何尝不是同一种感情？

一遍遍的“是否”³

仿佛是枯瘦的夜里相思的呓语

烛光里映照的

是你燃不尽的担心和牵挂

你终究“不作俗人之举”

风雨同舟，是你

与世界铿锵的道别

自你决定与他共度命运起

革命理想与他

便是你的生命的全部

识字岭，早已不见当年的

腥风血雨

但岁月不会忘记，暗夜里

那跳动的烛光

“开慧之死，百身莫赎。”

这声音穿过历史的长廊

擦亮了黎明

他是人民领袖

是共和国的缔造者

更是你心爱的丈夫

你以年轻的生命

捍卫你的爱情

你的尊严和你的荣耀

你选择他，也就选择了一切

选择了苦难、悲伤、牺牲

选择了责任、担当，以及地老天荒

（选自聂茂万行长诗《共和国英雄》之《第三乐章 伟大的生命》第五节 兰：杨开慧。）

1，毛泽东《贺新郎》：挥手从兹去，更哪堪凄然相想，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人有病，天知否？

2，毛泽东《虞美人•枕上》：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晓来百念皆灰尽，剩有离人影。 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3，杨开慧《偶感》：天阴起朔风，浓寒入肌骨，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备，孤眠谁爱护，是否亦凄苦?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恨无双飞翔，飞去见兹人。兹人不得见，惆怅已无时。

聂茂，湖南祁东县人。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先后就读于鲁迅文学院、复旦大学和湘潭大学。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诗刊》《人民文学》《人民日报》等发表大量诗作。已出版各类著作40余部，其中诗集二部，被《读者》《青年文摘》《散文选刊》和《小说月报》等转载作品70余篇次，获湖南省青年文学奖和《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等。有作品译介到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