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不是大明的朱家血脉，但所得殊荣，绝非朱家王公所能媲美。

此人，便是大明王朝的首任英国公张辅，大明四朝统帅。

他之所以能跨四代，虽有中间两任皇帝短命的历史原因所致，但他本身就有一个强大的技能包。

拼军功。建文四年，朱棣发动靖难一役，张辅“从父力战……从战夹河、藁城、彰德、灵璧，皆有功”（《明史·张辅传》）。朱棣登基，张辅受封信安伯，禄千石，予世券。被封为国公的丘福、朱能联名上奏，称张辅父子功劳大，不能因为是皇亲而薄其封赏，故进被封新城侯，加禄三百石。张辅也是靖难名将，军功有目共睹，不是靠关系而封侯。

拼背景。其父张玉本是元朝的枢密知院，降明后屡立战功，后来成为朱棣当燕王时的左护卫，“以骁果善谋划，为王所亲任”，被燕王造反时倚重为左右手，在东昌一战为救朱棣而被杀，明成祖追封荣国公，谥忠显；明仁宗加封河间王，改谥忠武，“与东平王朱能、金乡侯王真、荣国公姚广孝并侑享成祖庙廷”。张玉是朱棣铁杆追随者、先锋大将之一，又是救命恩人，即便其死后了，也是殊荣加身。明成祖曾说：“胜负常事，不足计，恨失玉耳。艰难之际，失吾良辅。”后来谭渊、王真战死，朱棣虽哀悼痛惜，但程度不及对张玉。（《明史·张玉传》）

拼关系。张玉死了，朱棣报恩，除了嘉奖授封外，还将张辅的妹妹纳为帝妃，永乐七年成为两大贵妃之一，当时徐皇后已死。另外，张辅的女儿张氏被明成祖选为皇太子朱高炽的妃妾，朱高炽即位后，封为敬妃。朱高炽病死，明制度皇帝去世以活人殉葬，共殉葬五人，张敬妃因是勋旧之女特恩免殉，得以在后宫安度余生，逝后谥贞静敬妃。张辅是成祖朝的国舅，仁宗朝的国丈，到了宣宗、英宗朝，更是辈分递增、皇亲尊荣，倍加高贵。

拼运气。安南国内动荡，明成祖派朱能为征夷将军，张辅为右副将军，不久朱能病逝军中，张辅代理大将军继续进军。张辅对阵安南，四战四捷，奠定其在大明四朝统帅兵马的地位。

2

建文元年，安南外戚黎季犛篡位，改陈朝为大虞，自称太上皇，立其子黎苍为帝，永乐二年称陈朝皇室绝灭，向明成祖请求册封。此时，原陈国王孙陈天平从老挝来投奔朝廷，黎季犛假装请他回国。朱棣派都督黄中率五千士卒送他回去，命前大理寺卿薛嵓为辅，不料黎季犛设伏，杀死陈天平和薛嵓。

朱棣大怒，永乐四年七月命成国公朱能率兵征讨。朱能死后，张辅代领，一路进军，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朱棣得知朱能去世，以李文忠接替常遇春为比，敕令张辅为帅。安南军驱象迎战，张辅用画成的狮子蒙在马上冲击，再补以神机火器。安南溃败。数月后，张辅军抓获逃至海上的黎季犛父子及其所立的太子、诸王、将相大臣等。

一战告捷，自唐亡后，交阯沦为蛮服达四百余年，至此又收入版图。张辅整军班师。朱棣论功行赏，写《平安南歌》，封他为英国公，岁禄三千石。此份额，要高于当初丘福、朱能所得。

永乐六年冬，陈氏旧臣简定叛乱，朱棣命沐晟征讨，结果生厥江战败。张辅佩征虏将军印，率军前往征讨。当时简定僭称越上皇，另立陈季扩为帝，势力扩张坐大。

张辅伐木造船，划船迎战，乘风纵火，大破陈军。陈季扩自称陈氏后代，派使者袭封王位。张辅说：“先前遍找陈王的后人，他都不响应，现在是在欺骗我们。我奉命讨贼，不知其他。”不久，在美良山中抓获作乱的始作俑者简定，押解至京。

永乐八年正月，朱棣留下沐晟讨伐，召张辅班师。张辅在兴和拜见朱棣，受命到宣府、万全练兵，督运北征。

永乐九年正月，陈季扩口头投降，但不悔改，乘张辅回师，又率军攻掠如故，沐晟无法控制局势。朱棣仍命张辅和沐晟协同进讨。张辅到后，申明军令，斩首素来骄纵的都督黄中以服众，生擒陈军元帅邓宗稷等。

张辅在神投海攻击陈军，左右齐进，殊死力战。一战定输赢，不到三个时辰大破陈军，擒获其首领七十五人。明军进到乂安府扎营，陈军将领不断来降。陈季扩逃到老挝，张辅派兵向老挝索要，将陈季扩及其妻子儿女擒获。

永乐十三年春，张辅抵京，朝廷旋即命他为交阯总兵官前往镇守，而陈军残余又作乱，张辅将他们都讨平。次年冬，张辅被召回。

张辅一共四征交阯，前后建置州县以及增设驿传递运，规划得很全面。交阯人所怕的只有张辅，张辅回来一年而黎利又反，朝廷多次遣将征讨，都无功。

3

永乐七年，淇国公丘福讨元，兵败遇害，张辅成为了大明王朝名副其实的军队统帅。

洪熙元年，明仁宗即位，张辅掌中军都督府事务，进封太师，并支给二职的俸禄。明成祖驾崩后，也是张辅和大学士杨士奇联手，保证了朱高炽平稳接班。

朱棣丧满二十七日，群臣都已改吉服，只有张辅和杨士奇穿戴同朱高炽一样，素冠麻衣临朝。朱高炽叹道：“辅，武臣也，而知礼过六卿。”从此更加敬重他。

宣德元年，朱高煦造反，引诱功臣们做内应。张辅及时报告宣宗，查清汉王造反的证据，便请率兵去攻打。朱瞻基亲征，张辅扈从。事平，给张辅加禄米三百石。

张辅威名更高，而久握兵权。宣德四年，都御史顾佐请保全功臣，朱瞻基因此下诏解除张辅都督府的职务，朝夕在左右侍奉，谋划军国重事，晋升为光禄大夫、左柱国，逢初一和十五上朝。

明英宗即位后，张辅加号翊连佐理功臣。王振专权，文武大臣“望尘顿首，惟辅与抗礼”。瓦剌入侵，王振唆使英宗亲征，75岁的老帅张辅随行，“不使预军政。辅老矣，默默不敢言”。

这位大明四朝统帅，却被不懂兵的王振挟持，在土木堡之变中窝囊殉国，何其惨烈。

明人唐枢在《国琛集》中评价张辅之死，让人感叹唏嘘：“土木之变，死者十万余人，而臣工且五十二员，蟪僵蘼腐，无所见于其生，则无所齿于其死。中间所惜张公辅、王公佐，然英国老不充役，户书弱不任事，其耿耿不死，独曹、邝两公而已。”

《明史》称张“辅雄毅方严，治军整肃，屹如山岳。三定交南，威名闻海外。历事四朝，联姻帝室，而小心敬慎，与蹇、夏、三杨，同心辅政。二十余年，海内宴然，辅有力焉。”

本文节选自《明史不忍细看》。作者：向敬之；出版社：江苏人民出版社，2018年12月版。

向敬之，知名书评人、明清史学者。《中国纪检监察报》、网易历史专栏作家，今日头条、腾讯签约作家。曾获中宣部优秀作品奖、全国红色经典作品书评征文第一名。长期在《中国社会科学报》《南方都市报》《新民周刊》《上海证券报》等发表书评、随笔500余万字。著有文化评论集《现场与背后》《敬之书话》（三卷本）及“向敬之读明清史”系列：《细说康熙：王朝纷争六十年》（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明史不忍细看》（江苏人民出版社），《雍正迷局》《清史不忍细读》等即将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