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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网吉首站10月29日讯 乾卦卦象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纯阳纯刚,意味兴盛强健。乾州号称十里盆地,二水绕洲,三陆横陈,是天造地设的一个乾卦,毋庸置疑的吉卦。然而,作为一座城,兴盛强健显然不是在历史的长河里天然生成的,而往往是沧桑历尽而饱饮腥风血雨之后的一种召唤。似乎是命中注定,乾州就是一座千百年反复被唤醒和雕琢的城。夜眠于万溶江边的田碑林,你可以听到这座古城扬鞭远去的马蹄和奔流千年的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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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兵戈之城。和中原之外的很多城市的原初成型一样,乾州始于哨城,也就是军事要塞。当然,作为一个地理区域,乾州可以追溯4200年三皇五帝时的帝喾时代,周朝前皆为荆蛮之地,春秋战国时为楚地,秦统一中国后隶属黔中郡,汉代改为武陵郡,属沅陵县管辖,唐朝开始改属泸溪县。明朝洪武年间,乾州作为一个小村落为镇溪军民千户所管辖,先天的区域军事战略优势开始被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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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德八年,朝廷在此设守备,建营哨,驻军“六千有奇”,终于成为一个由朝廷五品武将坐镇监控镇溪所和竿子坪司的军事指挥所。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乾州城的高墙城垣正式垒建起来,“周围二百三十九丈”。同时通过1615年和1622年两次大规模军事防御体系建设,乾州成为横亘湘西三百六十里边墙(今天的“南方长城”)内不可或缺的军事重镇。到了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改哨所设厅治,首次成为一个县级政治、经济、文教中心,辖区范围近于今天的吉首市。至民国时期废乾州厅改设乾县,后称乾城县。设县治直至建国后的19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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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作为县级行政区划的乾州,兼顾着湖南西部经济贸易、文化交往的汇聚之要冲,但是,其军事上的威慑一直都是数百年来统治者赋予她的历史使命。在一个中原主流文化与西部少数族群文化相遇的边界地带,她是一个文明的哨所,一个军事的哨所,为的是对一个异族的文化瞭望与军事警戒。所以,今天我们漫步城墙,那些个营砦、烽台、碉卡、垛口和炮台指向之处,是另一个民族屈辱与刚毅的苦难史与抗争史。当然,高高石墙城内,可以想象,也一定有“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的怅惘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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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对历史的无奈,也是对封建政治的无奈。生性彪悍雄武的苗民,自明代以来,为反抗重赋盘剥与残酷的压迫,百年间前仆后继发动数次暴动和起义。无论是政治偏见还是文明的偏见,都浓缩在赫赫一座乾州城以及与她勾连的那跨湘黔两省的苗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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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诗形容乾州城的巍峨与雄伟:“孤城棲蚌背,如蟹舞双螯”,蟹伏蚌背,蟹舞双螯,何等壮观。然而,真的有固若金汤的城池吗?兵戈征伐,鼓角筝鸣最后证明了什么?那绝不是统治阶级国家机器的威严和中原文明的先进。乾隆六十年(1795年)湘西苗家汉子吴八月举事,数万义军顷刻间即踏破边墙石垒,占领乾州城,并波及湘西13厅县,威震清廷。在这个被统治阶级唤作“化外之邦”的少数族群聚居地,任何压迫都不能顺从,任何城池也都不堪一击。换言之,民族与民族之间,一味构筑防御与镇压的城池哨所显然都是无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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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州的烽火不散。这里的民族依旧雄强。“西风烈烈白马嘶,风云激荡悲不平”,1861年,数十万太平军西进路过湘西,翼王石达开策马扬鞭,缠斗厮杀之间匆匆回望过如血残阳中的乾州城。同样是乾州,也为这个国家和民族贡献过像收复台湾的杨岳斌、血洒大沽的罗荣光、护国讨袁的张学济、陆军次长傅良佐等精英悍将。乱世传奇人物陈渠珍也在此办过银行、学校和兵工厂。在此举行过湘西朝野军匪各派武装力量聚首的“湘西善后会议”,也在此商议过和平解放湘西的千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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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乾州,市府半个世纪后重返这个吉卦之地。从兵戈之城、美丽之城无可阻挡地迈向现代之城,开放之城。她,拥有着浴血的光荣,拥有着如洗的秀澈,并将继续承接着那“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宿命般的底色,走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