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晨报10月23日报道 10月22日下午5点50分,太阳快要落山,王黎依然站在高铁新城东山片区的拆违现场。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罐喷漆,按下喷嘴“嗤—嗤—嗤”,一个红色的“拆”字出现在墙壁上。
此前,王黎已和户主做了多次沟通,户主终于在限定时间之前,签了搬迁协议,他则在第一时间让“拆”字上墙。
一个“拆”字,其意义却不一般——对于工作来说,它是拆违工作的起点;对于户主来说,它又意味着一次生活的转折。
22日晚,雨花区举办拆违拆迁工作人员“我在一线有话说”故事会,王黎讲述了他的“拆”故事。
忙的时候一天写1000个“拆”
王黎54岁,长沙市雨花区左家塘街道牛角塘社区党总支书记,今年6月被抽调到高铁新城东山片区参与拆违拆迁工作。从此,“拆”字成了他生活和工作的主题。
王黎被安排在督搬组任组长,带着19个组员。所谓“督搬”,就是督促搬迁,一个工作内容是在确定建筑违法之后,在墙面喷涂“拆”字。
“把‘拆’写到别人墙上,相当于改变了对方的生活,有些人的命运甚至出现转折。”王黎说,为了取得对方的理解,他常反反复复上门,不断沟通。
而写这个“拆”字,其实很有讲究。王黎笑着说,“拆字写多了,我都成了一个违法建筑上的书法家。”
他说,“拆”字要用喷漆书写,红色、方正,不能潦草,“要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这是要拆的建筑。”此外,“拆”字一定用圆圈圈起来,“不能留下添字、涂改空间,不然别人在旁边加个‘不’,不就变成‘不拆’了吗?”
写在哪儿也有讲究,“要找到可见的墙壁、门窗,不能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样才有威慑力,也显得公平、公正。”
王黎说,除了自己的名字,这辈子写得最多的就是“拆”字了。“忙的时候,一天会用掉差不多20瓶喷漆,每瓶喷漆写50个拆字,一天下来就是1000个字。”
“恰饭冇咯”说成“搬空哒冇”
从6月至今,他只休息了4天,“不是在写‘拆’字,就是在为写‘拆’字做准备。”所谓“准备”,多是与户主沟通协商,让对方同意搬迁,签署协议。
“每天都在想,怎么让户主同意我们写‘拆’。”王黎说,同样的事情想多了、做多了,“连做梦都梦到拿着喷漆在墙上写字。”
“上周给我一个小孩批改作业,检查完毕后,毫不犹豫地在上面写了个‘拆’,还画了个圆圈。”王黎抽了口烟,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孩子都愣住了,他说,这是我的作业本咧,又不是违法建筑。”
持续数月的督搬督拆工作,让王黎张口必言“拆”、“搬”,这种惯性还蔓延到日常生活,闹了个笑话。
今年中秋节,指挥部给他们放了一天假,这是抽调过来后第一个休息日。中午,王黎在家吃了饭,为了哄老婆开心,他主动把碗洗了,还陪老婆去小散步。“碰到了很久不见的老邻居,本来要客套地问一句‘恰饭冇咯’。”哪知道一张口,王黎喊了句“搬空哒冇”,搞得邻居一脸惊讶,不知所云。
户主的抱怨让一些年轻人哭了
“人家在这里好好的,突然说搬就搬,多少都会有意见。”正如外界所想的,王黎在工作中经常碰到对方的不满和抱怨。
“有些人就是不肯搬,你要跟他说多了,他就说随你们怎么样,甚至有人说要跳楼。”王黎说,在与搬迁对象沟通的过程中,他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有的生意做了20多年,有的才刚刚搬过来,但因为搬迁,他们却要面对同样的变化。”
王黎说,他非常理解这些户主,“换个角度想,假如我是他们,可能也会抱怨的,但我不能纠结,这毕竟是工作,而且为了城市的规划和发展,只能把它做好。”
目前,王黎所负责的1200多户待拆对象,已拆了1100多户,“剩余的大约20户,应该很快就能拆完。”回想连续5个月的工作,王黎不无感慨,“我们基本舍弃了陪家人的时间,有些90后、80后,因为受不了户主的抱怨,不止哭过一次。”
艰难归艰难,委屈归委屈,该做的工作还是要继续做。王黎还不知道,在完成1200多户的拆违工作后,他们是否会继续被安排新的任务,“有任务肯定要接,也要按时保质完成,但就我自己来说,还是社区的工作温和、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