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民（右）和老朋友一起回忆抗战经历。（记者 方阳 摄）

【湘潭铭记·抗战老兵】

“五一反扫荡”，一场生与死的严峻考验

湘潭离休老干部张耀民讲述冀中军民的抗日故事

湘潭日报9月2日讯（记者 王群欢）今年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8月31日，90岁高龄的离休干部、湘潭市原市长张耀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冀中军民“五一反扫荡”的那段艰苦卓绝的战斗历程。

张老1925年10月出生在河北省深县西马庄乡一个贫农家，1938年参加革命队伍，1940年入党。“‘五一反扫荡’虽已过去73年了，但日本侵略者在冀中大地犯下的累累罪行，以及冀中抗日军民在炮火硝烟中与日寇拼杀的悲壮情景，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回忆起1942年那段血与火的历史，张老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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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5月1日，日本华北方面军在司令官冈村宁次的策划指挥下，陆空联合，对冀中区发动了集中性大扫荡。其扫荡地区之广，持续时间之长，残酷程度之甚，均属空前。”张耀明老人说。

日军为什么要对冀中发动疯狂的五一大扫荡呢？因为冀中素有“京津门户”、“华北粮仓”之称，当时人口达820多万。而且，晋察冀边区是八路军第一个敌后抗日根据地，而冀中的人力物力补给占到整个边区的百分之八十左右，是八路军名副其实的“衣库、粮仓”。日军坚信，消灭冀中就足以置晋察冀边区共军于死地。

“1942年，日寇对华北进行了75次扫荡，其中对冀中的‘五一扫荡 ’是震惊全国、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手段最毒、最残酷的大扫荡。”从5月1日到7月1日，历时两个月，敌人调集了三个师团，两个混成旅共50000多人，并配备飞机、坦克车、装甲车、汽车800多辆，采用“十面出击”、“铁壁合围”、“反复拉网”、“对角清剿”的战术，对冀中进行所谓“剿灭作战”。

为彻底摧毁冀中抗日根据地，日军采用了声东击西、以假乱真的战术。对冀中扫荡前夕，日方首先抽出部分兵力，于4月1日以3万多兵力扫荡冀东。4月25日，扫荡冀西；4月29日，扫荡冀南。

5月1日黎明，敌人对石（家庄）德（洲）铁路以北、沧（洲）石（家庄）公路以南，开始分进合击，形成数十里的大包围圈，逐渐由远及近向内压缩。群众被迫扶老携幼牵牲口、背着包袱出逃。上午8时，5架敌机呼啸而来，狂轰乱炸。炸弹、燃烧弹投在村里，整个村子变成一片火海。

敌机飞走后，地面的坦克车、装甲车、汽车、骑兵、步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敌人以枪炮、刺刀，围、追、堵、截驱赶着逃难的人群。人们惊叫呼喊，四散奔逃，在枪林弹雨中，很多人倒下了……

“敌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当时，我和谈庚等几位相遇。”张老说，这些同志都带着短枪，且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五人结伴，心里踏实了许多。“跑到起风庄村后，我们趴在菜园旁边的麦田里，麦子长势茂盛，全身都可遮掩。”张老回忆起惊险一幕，“突然，日本兵大声叫喊，出来！出来！早看到你们啦！随后地头一阵阵机枪声，子弹啾啾地从头顶掠过。是敌人是真看到了，还是使诈？”王老说，他当时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过了一会，敌人见没有动静，就走了。

5月2日，八路军三纵队警备旅旅长王长江和政委叶楚屏率领的警备旅一团一营，由沧石路北转到深南县。行至护驾池镇时，发现由武强方向袭来的日军骑兵，我军当即抢占李家角村，实行防御，从早晨一直打到下午1点多，敌人没能进村。日军恼羞成怒，施放毒气，仍未奏效。经18个小时的战斗，八路军伤亡32人，而敌人死了400多人。

5月10日，八路军警备旅一团二营在深南县西河头村遭日军近5000人围攻，战士们顽强抗击，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因敌人密集暴露，我军分散隐蔽，敌人伤亡400余人，我军伤亡4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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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自5月11日开始，实行所谓“铁壁合围，纵横张网”、“对角清剿”、“反复合击”等战法，妄图歼灭我冀中主力部队。

5月23日，八路军警备旅旅部和一团二营以及深南县九区游击队在李张角村，一团一营和深南县九区游击队在王家铺村，均被数千敌人重重包围。双方展开恶战，但因敌众我寡，我军损失惨重。旅部和一团二营仅剩30名指战员，由深南县九区游击队长夏仁义带路，当晚突围脱险，其余壮烈牺牲，其中，一团一营50多名指战员在王家铺全部殉国。一团政委陈德仁和副团长郭慕芬在这次战斗中光荣牺牲，特别是冀中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长张仁槐被敌汽车追上，但他宁死不当俘虏，便用自己的手枪自击殉国。

5月24日，天刚亮，日军为继续搜捕我八路军战士，在王家铺村抓了27名老百姓，用刺刀顶着他们的胸口，以杀头相威胁，要他们说出八路军伤员来。老百姓说“不知道”，敌人杀一个威吓；杀两个，老百姓还是说“不知道”。日军暴跳如雷，一连杀了14人，但他们得到的仍是“不知道”这三个字。

5月27日，日寇陆军五十九师团五十三旅团少将旅团长上板胜率一大队日军500余人，连同定县、安国日伪军两千多人围袭了冀中定县北瞳村，施放毒气，制造了一起残杀800余人的大惨案。“敌人施放毒气，地道里800多名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全部被毒死，尸体塞满了地道，惨不忍睹。”张老说，日本鬼子很残忍，当身体强壮的青年男女冲出后，都遭到惨无人道的屠杀。有的被活活烧死，有的被丢进水井里，有的被乱刀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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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敌人又以两万多兵力控制各铁路、公路，反复袭击冀中主力部队和领导机关，另有两万多兵力在中心地区“清剿”。敌人从点（据点、碉堡、岗楼）到线（铁路、公路、沟墙）的占领，扩展到面的占领。他们对抗日根据地进行细碎分割，建立伪大乡和保甲制，抗日主力部队活动受到更大限制，形势更加恶化。

6月5日，八路军在深泽县宋庄东南的白庄战斗中，歼敌四百余人，敌联队长晋藤被击毙。刚就任不久的日军少将板本旅团长，到白庄察看现场，试图追查战斗失败的原因。6月8日晚，八路军二十三团左叶团长指挥下的两个半连，配合游击队、民兵各一小队，12点到达宋庄，动员群众全部离村，构筑了四道工事，准备伏击敌人。6月9日上午9点多，敌旅团长带着仪仗队到达宋庄村东，前面有30多名手执战刀的骑兵开路，后面是300多名装备精良的警卫。八路军指挥员一声令下，三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和掷弹筒步枪集中火力同时开火，杀敌250人，板本旅团长毙命，剩下50人仓皇逃命。

之后，敌人调集了深泽、无极、定县等多个地方的2500多人反扑。经16个小时的血战，八路军击溃敌人多次进攻，打死日军600余人，伤300多人，另毙、伤伪军200余人。这次战斗成为我军村落防御战的模范战例。

历时两个月的大扫荡，给冀中抗日根据地造成了空前的损失，使广大群众受了巨大的灾难。冀中军区部队伤亡4671人，减员5500人，区以上干部牺牲三分之一，冀中根据地的群众死伤达二13万多人，被抓去当劳工的达12万多人。

冀中区大批粮食、物资被扫荡一空。到7月，在冀中42个县、8000多个村庄、6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敌新增加据点638个，日军共建立碉堡1750个，新修筑公路7500多公里，挖掘封锁沟4000余公里，整个冀中大平原实行所谓点、碉、路、沟、墙五位一体的“囚笼”政策。日军的据点或岗楼把冀中分割成2676块。冀中成了“抬头见岗楼，迈步登公路，无村不带孝，户户闻哭声”的悲惨恐怖世界。冀中由巩固的根据地变成游击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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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2日，冀中军区根据八路军总部彭德怀副总司令的命令，暂转移到太行、太岳山区进行外线作战，留下部分主力高度分散配合地方武装坚持斗争。”张老说，后来，冀中区党委、冀中行政主任公署、冀中军区，在冀中区党委书记黄敬和八路军三纵队司令员兼冀中军区司令员吕正操的率领下，突破日军重重包围封锁，从冀中转移到冀南区威县以北的掌史镇，突被1300多敌人包围。保卫部队两个营与日军血战，发挥了近战的威力，毙伤日军300余人，我军伤亡46人。当晚胜利突围，中央军委电令嘉誉为平原游击战坚持村落防御战的范例。

军区部队采取主力部队转到外线作战、地区部队分散隐蔽的“敌进我进、避实就虚、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方针，灵活机动地与敌人周旋，并伺机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先后经历了272次战斗，共毙伤日伪军20787人，不但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且挫败了敌人的锐气，粉碎了敌人妄图消灭我冀中领导机关、冀中主力部队并摧毁我冀中根据地的企图。从而也粉碎了日寇南进把华北作为其太平洋战争“兵站基地”的梦想，有力地配合了国际反法西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