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柴归来的孙烨

红网麻阳站讯 1+1=?，也许连3岁小朋友都知道等于“2”。因为这个命题的确是太简单。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命题，对于麻阳苗族自治县舒家村乡坡低树村的孙烨来说，她的感受却一点不一样。因为，现年仅12岁的孙烨，已与93岁高龄的奶奶相依为命十年。这十年间，孙烨与奶奶1+1式的生活，已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而更让人担心的是，她们祖孙相依为爱坚守的家，随时都会搁浅!

“都十年了，是死是活，也总该回趟家啊!”

有句俗话曾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此话虽有自嘲的意味，但也足见言者对家的一种眷恋。

孙烨与她的奶奶俩，对家的眷恋绝不低于任何人，尽管她们祖孙俩的家看起来根本就不象一个家。

孙烨与奶奶简陋的家

4月23日，记者与麻阳苗族自治县关工委及教育局有关人员一道，来到舒家村乡坡低树村，沿着山村弯弯便道，穿过两个巷子，一栋一眼望去，却怎么也看不着门的斜偏厦房便呈现在记者眼前，记者一行又绕过一道土墙，才发现房子有一处，有扇关不了的破木门。当记者进到孙烨和她奶奶慰以遮风避雨的里屋后发现，这哪足以遮风避雨?整个斜偏房的二楼，根本就没有装有任何木板，仅一楼的一间房和堂屋处盖了点木板，好些地方还是用已很存旧的油脂薄膜在遮风。孙烨说，房子早就到处天通地漏了，只要是下雨天，家里就差不多成了筛子样，用盆、用桶接雨水早已是家常便饭。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孙烨和她奶奶都还在编织着她们深深牵挂亲人的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是北宋名家苏轼在忆起亡妻十年时，写下的“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 ”的思亲佳句。

这对孙烨和她奶奶来说，也许她们并不了解这些文彩佳句的内涵。但相同的是，她们也有着一样的“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深切期盼!

在记者来到孙烨所在的学校和村里采访时，村民们便毫不掩饰地向记者道出了他们所知道的情况：

“她(指孙烨)父母出去打工时，她都才这么高点。”一位村里的中年妇女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因为，她爹妈都不管事，她俩婆孙这十来年过得好可怜的。”

“好多人都讲这老太婆的崽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搞什么坏事给抓了。十多年来，从没听说她崽给家里人来过信，或打来过电话。”

“就连和孙烨她爹一起出去打工的人，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了，更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透露着孙烨失联十多年的爸爸的信息。

孙烨后来偷偷告诉记者，每当听到这些议论时，她都不去理会。孙烨告诉记者，她从记事之日起，都一直相信她的爸爸还活着，只是工作太忙没来得及管她们婆孙俩。

孙烨说，当她平时听到这些话时，从来都不敢去给奶奶讲，怕奶奶心里受不了。因为近来她常听奶奶叨念：“都十年了，是死是活，怎么都该回趟家啊!”

为奶奶按摩

“希望破灭时，我得安慰好奶奶，怕她做傻事，我就再没有家了。”

“孙烨的爸爸外出打工，有家不归，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舒家村乡学校党支部书记舒兴金告诉记者说，去年12月，湖南电视台心得乐记者为这事，还专门到麻阳进行了调查。

舒兴金介绍说，心得乐记者通过麻阳城南派出所的调查，发现孙烨的爸爸曾于2013年11月8日，在深圳办理过二代身份证，顺着这个线索，公安部门通过内部系统，很快就查出了孙烨爸爸的身份及落脚点、电话等信息。

孙烨告诉记者，当她和心得乐记者一起，在派出所查到她根本就认不得，但却又积压了十年思念的爸爸的电话时，硬是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打电话过去，向爸爸问好，希望爸爸能回家来过个年，回来看看十年来已慢慢长大的女儿和他年迈的母亲。但她当时没有打电话，她是想到要回家与奶奶一起分享那份久久期盼的喜悦!

“当我开开心心回到家，拿着心得乐记者的手机拨打电话时，爸爸那边却始终无人接听。”孙烨说：“那时我真的是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电话，竟然无人接听，那种失望的心情……真的泪眼就来了。”

“但我还得自我安慰，还得告诉奶奶说，爸爸也许是去洗澡了，等会我们再打，也许爸爸就能接听到电话，他不会不接电话的。”但事与愿违，过了半个来小时，孙烨再次拨通电话时，还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后来，心得乐记者又给孙烨的爸爸发了一个内容为：“你母亲90多岁，生病在床，你女儿也想你，你回家来看下她们。”的短信。但孙烨爸爸那边还是没有任何音讯，随后，心得乐记者又再次连续拨打了6个电话，但同样让人失望的是，电话接通只说了一句话，便给挂断了。

孙烨和她奶奶满心的希望，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破灭了。然而，还有件事让孙烨和她奶奶心酸的是，三年前，一样外出打工从不回家的妈妈，突然回到家中，拉着孙烨奶奶的手指，在一份离婚协议书上按下了手印，并把一起生活的姐姐孙柯带走了。

在孙烨那个堪破的家里，孙烨的奶奶一边说着这事，一边用她那枯槁的手比划着当时被按手印的情形，老人家不无悲凉地说，她又不识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按了手印。说这话时，记者明显感受到了93岁老人眼神里的无尽伤感。

曾陪同心得乐记者一起采访调查的舒家村乡学校党支部书记舒兴金回忆说，当他们从一个信息渠道得知，孙烨的姐姐有可在怀化后，便于2014年底，他和心得乐记者一道，到怀化五中去找孙烨的姐姐孙柯，但当他们信心满满来到学校时，却被告知孙柯已经离校。校方试图通过孙柯往日同学联系上她，但无论是手机还是QQ号，都无法联系上。

舒老师告诉记者，他也曾通过多种途径，告诉他所教过的那些与孙柯是同学的学生，加上孙柯的QQ，关注孙柯的手机号，一有情况就通知他，但到记者去采访为止，还是一直没有音讯。

舒兴金老师说，他之所以这么尽力去找人，是因为去年底，在长沙贺龙体育馆心得乐穷娃盼过年捐助现场，有一位来自深圳的爱心女士，愿意把孙烨及她姐姐和奶奶三人一起接到深圳去生活，一边让两小孩安心上学，一边请人专门照看年迈的奶奶。这样她们祖孙三人的生活就有了着落。而且，孙烨和她姐姐的学习成绩都不错，不读书实在可惜了。

的确，记者在一份贴在家中墙壁的奖状中看到，孙柯曾获得过全国英语竞赛二等奖。这在一所农村偏僻的山村学校来说，的确十分的不易，难怪舒老师会这么为孙柯惋惜。

“尽管这些希望都成了泡影，但我还得要坚强。”孙烨说,就在心得乐记者帮忙找亲人的那几天，奶奶总是以泪洗面，伤心的哭。

“那时我好怕奶奶做傻事，我一直都在安慰着奶奶。”孙烨告诉记者，有一次，她奶奶差点就离她而去了。

“那次是去年的一天早上，我去上学了，奶奶还在休息，门开着没关好，想不到就是因为这样，奶奶集攒了10年的500块钱，竟被哪个那么缺德的人给偷走了。你们不知道啊，那时我奶奶是多么的绝望!”孙烨说，她奶奶因为这事，几乎都没有再生活下去的勇气了。

孙烨的奶奶听我们谈及此事，她老人家便蹒跚着来到家中仅有的一床铺前，从一破旧的柜子底下，摸出一只满是霉味的老旧布鞋，告诉记者说，当时她的那500块钱，就藏在那只鞋子里，虽然藏得那么的隐蔽，但钱还是被人给偷了。说着这话时，老人家浑浊的双眼再次滚淌出心酸的泪水。

祖孙俩洗菜

“我不敢和别人发生争执，怕奶奶知道后生气伤着身体。”

“她不敢跟别人顶嘴，只有别人骂她的份。”作为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一直都是同班同学的李璐，说起孙烨因家庭原因所受的委屈，她说她自己都为孙烨愤愤不平。

“她(孙烨)老是被人欺负，却忍气吞声。”和孙烨有两年同学关系的王秀芬说：“有次她被同学骂了很脏的话，她气得背起书包打算回家，那时我们怕她做傻事，就把门关起来，不让她就这么回家去。她便在教室里伤心地哭了好久，尽管是这样子，她都还不要我们去告诉老师和她奶奶。她说，她是怕她奶奶受气生病。”

“因为她是班长，‘得罪’人是常事，有时自息课老师不在教室时，有的同学就会吵闹而影响到别人学习，这时，孙烨就会说，谁要再说话吵闹，就要把名字登记交给老师，这时那些不听话的同学就会骂她是‘闲事老太婆’。”

“其实，她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我们都乐意选她当班长，她做事认真，学习勤奋，成绩都比我们好，有时有些同学在打扫卫生区域后，往往都是把扫把丢一地，她都会一一去检起来重新摆放好。”

“学习上那她真的太努力了，我们在课间玩乐时，无论怎么叫她，她都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她说要抓好自己的学习。她总是默默地去钻研她感觉不是学得很好的那门课程。”

在学校采访时，李璐和王秀芬等同学争相向记者说起孙烨的点滴故事。

“我娘家就是在孙烨住的那个村，她家的情况也有一点了解，我总感觉她不应该承受生活的这些苦。”班主任老师孙肖群介绍说：“尽管孙烨吃过那么多的苦，从小就没有父爱母爱，但她却表现得很阳光的。”

“孙烨真的太懂事了。”孙肖群老师说：“记得三年级时，有次，她被同学说了坏话，被气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来向我作了报告。后来，我就找了那同学来谈话，当时讲孙烨坏话那同学在接受谈话时，后悔得流泪。孙烨到这种情况后，马上就向我求情说，老师，别说她了，我已原谅她了。”

“还有次课间时，我问孙烨为什么不愿意与别人发生争执，明明是受到委屈，也是一再的忍让?她便十分认真坦诚地告诉我，因为和别人发生矛盾争执后，别人就会找上门去告诉她的奶奶，她奶奶就会为此生气，如果奶奶常受气，气出全什么病来，就太对不起奶奶了。”

“她还十分懂得感恩。”孙肖群老师说，在四年级时，有次学校举行了一次关于感恩的演讲比赛。从来都没有享受到父爱母爱的孙烨，用她特别的经历和方式，一边流泪一边演讲，让在场的同学和老师都为之动容。

“我不想过年，过一年，奶奶就老一岁，怕她等不到爸爸回来。”

“现在她们祖孙俩，吃饭就靠点低保和老太婆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养老保险过日子。”说起孙烨和她奶奶的生活情况，邻近的村民不无叹息和同情。

“孙烨她奶奶都93岁高龄了，还得要自己下地种菜，上山检柴火。这要是放在崽和媳妇孝顺的家庭，早就该颐享天年了。”邻近的几位村民闲谈时说，她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那么久，真的好可怜老太婆和她孙女孙烨了。

的确，在孙烨家里，记者一行去采访时，她们婆孙俩正打算生火做晚餐。记者看到，孙烨和她奶奶家里，唯一的称得上电器的，就是一台别人送的电饭煲，做饭炒菜的灶台，用的是两根木墩架上一块木板做成；炒菜用的就更为简陋,只是用两个直径30来公分的圆口瓷缸，从其中间部位凿开一个较大的孔用于烧柴，而炒菜锅就架在瓷缸上就算是一个灶了。

“周末在家里，我和奶奶一天只吃两餐饭。”孙烨一边洗菜一边告诉记者说，她和奶奶平时基本上都没吃肉，因为那对她们来说，是太奢侈了，她们只有等到过年时才能偿到肉味道。

邻里村民还告诉记者，懂事的孙烨，为了挣些家里开支的零用钱，周末和假期里常要去帮别的农户砍柑蔗、包柑橘等。为了照顾好年迈的奶奶，她放学回到家里，就要忙烧火做饭等，她从6岁左右就开始学会了做饭炒菜和洗衣服了。

在村里开着一个小诊所的孙医生还介绍说，在2012年署假时，孙烨的奶奶因上山检柴，不慎摔倒，导致多处骨折。在那个假期里，小孙烨硬是全部担起了照顾奶奶的一切事务，差点也把他给“拖”老火了，住院回来后，孙烨硬是每天都要拖他去她们家，给她奶奶打针、换药，或者就是去看下，了解下康复情况。“孙烨她奶奶有这么个有孝心的孙女，也是老人家前世修来的福。”孙医生赞叹着说道。

在孙烨家采访时，趁着记者与她奶奶聊天的一点空闲，孙烨就跑到她和奶奶栖身的床前，拿着一本发黄的相册，翻看起来。

“我经常想起爸爸和妈妈，虽然现在记不得爸妈的模样，虽然对他们总有那么点恨，因为他们抛下我和奶奶就不管了，但心里还是想他们多一点。”孙烨一边看着相册一边告诉记者，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回到家里来看下她和奶奶一眼，不管他们各自是否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

说这话时，记者明显看到，孙烨的眼里，夹杂着思念、埋怨、伤心、无奈的泪水在滚动。

接着，孙烨象征性地抹了下泪水，象怕她奶奶听见似的，又轻轻地告诉记者，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奶奶去世。她不知道现已93岁的奶奶还能撑多久。要是奶奶走了，她就再也没有“家”，没有“亲人”了。

“当然，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为这个家坚守下去。”让记者想不到的是，还在流着泪的孙烨，突然用她还带稚嫩的语调坚毅地说：“奶奶从我不到2岁时，就把我这么拉扯到大，现在，我希望我能快点长大，让奶奶为我坚守的爱在我这延续，我要把我对奶奶的爱，把社会爱心人士对我的爱，回报于奶奶，回报于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