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晚报4月13日报道 八年抗战,华夏大地,为了御侮卫国而父子上阵、兄弟齐肩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在湘乡市壶天镇,我们就找到了这样的一户人家。这个家庭的男主人出生于1924年12月,名叫蒋子光,是家族中第三个参加抗敌御侮的子弟,在他之前,他的叔叔、堂兄则先后为抗战捐躯。
家虽无财孝睦传家
蒋子光的祖居地在湘乡市壶天镇五一村。他的父辈,靠佃田耕种为生。虽然家无余财,但兄弟三人却笃信祖训,一直没有分家,老大、老二在家佃田耕种,老三多读了点书,则是一位小学教员。
蒋子光出生时,这个大家庭中已有了十几位后辈子侄,按辈排序,蒋子光位居第九,于是被家中长辈称为“小九”。此时,因为人口增多,家中佃种的田地已达两百担有余。蒋子光解释说,旧时田地单产很少,即使丰年,一亩田最多也只能产稻谷五六百斤;而计量则以升、斗、斛为准,一斗十升,一斛十斗,一担相当于现在的75公斤。因为是佃种,则每年必须按约定向地主交租。寻常年份,交纳的租谷是“三五租”,即每收成一百担谷,需交纳租谷三十五担,一遇荒歉年景,则实行“五五租”,收成、损失佃主、佃农各自负担一半。蒋子光说,寻常年景,减去租谷,收成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一到荒歉年,就会有少则三五个月、长则半年的饥荒。
虽然家无余财,这个贫寒的大家庭却是少有的和睦,蒋子光说,他们的这个大家庭,包括父亲三兄弟,以及与他同辈的十几个孩子,上上下下有近二十口人。但自他记事起,他的印象中就从来没有见过长辈中有妯娌争执、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他们十几个兄弟姐妹,虽然年龄差距不小,但相互之间也是大护小、小敬大,从来没有出现过彼此争斗的现象。对长辈则无一例外地孝顺。
家中和顺,邻里之间也是和睦相处。虽然都是贫困人家,大家经济都不宽裕,但如果哪家有难处,只要能帮得上的,他们就一定会帮。蒋子光说,在这个大家庭里,他虽然常常吃不饱肚子,但为人处世的道理却学到了很多。
长者热血激起少年从军志
家无余财,贫穷并没有涅没这家人的血性,1932年,蒋子光的叔叔、时年25岁、一直在乡间担任小学教员的蒋笃庆,毅然结束教职,誓言杀敌,以文弱之身投军;五年后,蒋子光伯父的长子,他的堂兄,尚不满16岁的蒋子文,在卢沟桥事件发生后不久,也抱着“好男儿当上前线打鬼子”的豪情,离家从了军。
卢沟桥事变发生时,蒋子光还是一个不满13岁的少年。虽是少年心性,但叔叔、堂兄的举动,却让他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而就在他的堂兄离家从军后不久,他却惊喜地发现,自己想念了多年的叔叔回到了他的身边。当年10月中旬,他的叔叔蒋笃庆在离开南京,经衡阳西去重庆的途中,特意转道回了一趟离开了五年的家。此时,蒋笃庆已是南京国民政府抚恤委员会的中尉科员。
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蒋子光激动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但作为长辈,蒋笃庆给这位久未谋面的侄儿带来的礼物却有点特别,没有吃食,也没有绫罗,他把少年的蒋子光抱在怀里,给他细细地讲述了侵华日军奴化东北人民、凶残屠杀占领土地上的民众,肆无忌惮地掠夺我国资源等等禽兽行为。蒋子光回忆说,当时,他叔叔摸着他的小脑袋说,“小子,快点长大,以后也去打鬼子。”
这段记忆,蒋子光很深刻,他说,叔叔在家只呆了两天,就追赶部队去了。两个月后,国民政府派人来他家,送来了他叔叔的遗物和100元抚恤金。来人告诉他们,当年11月,蒋笃庆随部队横渡桃花江时,遭遇敌机轰炸,不幸遇难。
蒋子光说,在他叔叔蒋笃庆牺牲后不到一年,他的堂兄蒋子文的忠魂也永远地留在了黄河边。作为所在部队的物资运输队队长,蒋子文在带领骆驼队运送物资的途中,因行踪暴露而遭到日军的伏击,在掩护部属及驼队突出重围后,身负重伤的他最后跳进了黄河的滚滚泥流中。
失去亲人,那种痛深入骨髓;但疼痛之后,却让年纪不大的蒋子光似乎找到了一个前行的目标,他说,此后,他都会时常想起叔叔蒋笃庆给他说的一切,他想,长大后,也去当兵!
夙愿得偿农家子入伍
1941年,16岁的蒋子光终于夙愿得偿。这年夏天,蒋子光随同回乡探亲的一位李姓团长前往广西兴安,加入驻扎在此地的炮兵第二补训处第三团,当了一名勤务兵。
炮兵补训处,很明显,这是专为炮兵部队培训人员的机构,当时,在广西的部队主要是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第五军是一支机械化程度很高的部队,炮兵第二补训的工作也主要是针对第五军中的新兵。
在广西兴安呆了一年,1942年3月,第五军开拔前往缅甸、印度,进行第一次远征,作为第五军的附属部门,炮兵第二补训处也随同前往。蒋子光说,当时部队的行军路线是从兴安到全州,再折而西进到贵州贵阳,然后从贵州前往云南出境。蒋子光随部队一路行军,走了整整一个月,把脚走肿了。当他们到达贵阳后,蒋子光脚的肿胀越来越严重,一双小腿已肿胀得无法行走,同行有经验的士兵看了看后告诉他,他的这种状况是营养极度不良再加上长途奔波引起的。他们把蒋子光留在了贵阳,给他留下了一些由麦麸、细糠、面粉混合制成的食品,让他在病情康复后再返回部队。
在贵阳,蒋子光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才将身体康复过来。之后便一路南行,但此时却传来消息:部队早已跨出国门,此时正在印缅腹地与日军交火。蒋子光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想独自一人跨越国界,到缅甸与部队汇合,看来有点不现实。万般无奈下,蒋子光只得折返贵阳,找到贵州联合勤务总司令部驻黔军粮处,当蒋子光向对方述说了自己的处境后,对方很通融地接纳了他,并将他分配到军粮处第一仓库当了一名库兵。
军粮处第一仓库有库兵四五十人。蒋子光说,在军粮处当兵,捞不到仗打,这与他当兵时的初衷有点不符,但这里却有一个别的地方没有的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饿肚子,“每天守着军粮,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在军粮处守了一年仓库后,蒋子光被提升为准尉司书,随后,他被调往生产军用物品的武汉制革厂。一直到全国解放前夕才回到家乡。(记者 易书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