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峰舞自由姿

——问来楼人画展印象

文/贺迎辉

问来楼人邹晖，吾湘名邑浏阳人也。性宽和、淡雅，每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卓然而诸事有成。君子藏器，画艺精工，通文，能诗联，每有所作，颇展襟怀。此艺坛之多面手也，于当代湖湘中青年画家中实实不可多得。

今岁初夏，余过长沙城北，访湘楚书画社。当其时，君集历年所作之精粹呈展于此，已历月余，湖湘画坛耆宿往来争睹，渐呈络绎之势，称赏羡叹之声萦回四壁。所羡叹者，羡君数十载之恒守，以当下时语规之，可曰“初心不改”。所称赏者，在其所作门类之广，山水幽深，花鸟脱俗，流派纷披；在其技法之深，心追前贤往哲，手摹历代经典，渊源有自；在其心性之淡，以手写心，心手相畅，不汲汲乎名利，不取媚于流俗，较少烟尘之气，故能得自在之态，淡然超脱，机杼自出。

佳茗在手似晤佳人，与君坐而论艺，快意如对三春胜景。君之见，犹如深潭之幽旷，然清澈以为底色，于当下纷芜俗态，多所指斥。而能“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与我甚相类。吾道不孤，诚如是也。

君自小痴于丹青，旦夕以为乐事，已逾三十余载。本世纪初，于故宫博物院临习、复制古画数年，于历代名家真迹多所经眼，眼界、识见由是广而阔之。今之画家，有此经历者盖寡，此实为邹君又一过人之处。有云：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通观邹晖君画技之来由，信然！

但凡艺事，必有其法，书画固然。夫书画者，传情达意之所用。情感乃形之上，在参在悟。技法形而下，可见可习。若技法不逮，则如基实不牢，何以求广厦之安泰？余所见邹晖君所临前贤诸作，最早者成于其弱冠之时。其所临宋元山水诸家，至后世之沈周、郑燮、任伯年……以及现代大家黄宾虹、张大千等，无不追陪各家笔力、程式，尽溯其源流，参悟其风格，以古为师，以经典为范，师法自然，厚积而薄发，终化而为我所有，然后注之以情，形诸楮墨，则自家面目可生矣。画家独特艺术语言之形成，无不经由此幽径，邹晖君料已窥得其间堂奥。

君于画技之研求孜孜不倦，数十载如一，而又能以画外功夫濡染，读书以丰其腹笥，作文以养本心，富阅历以求深广，不为一时市场所惑，秉持技艺本真，进而得技进道，纵情自然，挥洒天性，此画家能成事之自觉也。由自觉而后自由，此不二门径，邹晖君亦必能参得，持恒守常，假以时日，当得大成，此余所笃信不疑也。

于整壁琳琅中，得见邹晖君近作写意山水一帧，满纸氤氲，水墨淋漓，烟云供养，令人顿生出尘之想，画题《密林隐高逸》，名实殊相副。以南朝谢赫“六法”规之，则“气韵生动”一说，或由是可观。君言，此率手为也。无意而佳乃佳，如万法归源，终归于无法，最终在本心之自然流露，在天性之自然生发，幽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忽忆吾师熊东遨先生诗“入谷泉鸣舒展调，出云峰舞自由姿”，用以为略论邹晖君画艺之文题，料亦相宜，且必大增颜色。

辛丑初夏之吉。楚沩贺迎辉识于涵晖堂北窗之下。